邢列缺瞅一眼太渊,道:“我爹爹……”
太渊不用看他,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打断他道:“我和天君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从前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有什么不快。似天君今日所说,我确实性情冷漠,有些不近人情。事情便是这样,九天不用挂怀。”
邢列缺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心里埋怨自己最笨拙舌,想不出什么好听话来哄哄太渊,一面又颇为害怕太渊和自己爹生了隔阂,便道:“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一定让爹也好好对你的。”
太渊轻拍他一下,道:“九天还是多多惦念自己吧。你今日对天君说的话,便颇不客气。以后可万莫如此,若惹恼了天君,怕是有你好果子吃。”
邢列缺摆摆爪子,道:“今天他是因着有你在,才装得有度量一般。往日里,都是我忍让他呢。爹爹就只会对我拍桌子瞪眼,遇到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臭骂我一顿。”
太渊奇道:“我觉得天君脾气还好啊。”
邢列缺叹道:“那是在外面。爹爹和他的儿子——也就是我,在一块时,那才叫没有风度呢。嗯,在仙女面前,爹爹是最有风度的。”他坐起来,一张老虎脸上也显出几分正色来,“太渊,以后成亲了,你可要护着我啊。有你在,爹爹是一定会忍着不骂我的。他可好面子了。”
太渊摸摸他的毛,道:“只怕到时,我亦是有心无力。毕竟那时候,他老人家也是我的父上大人了呢。”
邢列缺哀叹一声,重新趴回了太渊膝盖上,突然好奇地想——不知到底是哪位仙子,能和他暴躁的老爹生下这么优秀的他呢?
远在天边的邢天君,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呵呵笑道:“我儿,等你回来,为父再好好跟你谈谈。”
皇帝收到太渊送去的消息,连夜让乐灵道上山。
乐灵道骑在马上,于夜深人静的路上策马飞驰。
忽然,他勒住了马匹。此时已经是宵禁,本应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妙龄女子。
这女子从一道小巷里慢悠悠出来,怀里抱着一只很是肥硕的梅花鹿。
那梅花鹿闭着眼睛,乖乖蜷缩在她的怀里,似乎是睡着了。
乐灵道身后,同样骑在马上的侍卫正想喝问那女子。
她就轻飘飘几步,便到了他们目力将将能够到的远处。
乐灵道看她出来的地方,居然是鹿召王府的所在地。他心里虽然奇怪,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他不关心的事,他总是不会去在意的。现今,他的任务是去九天书院。
那女子却在很远的地方,转头看了他一眼。她天真纯稚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个略带诡谲的笑意。
然后,飘零着雪花的街道上,就再也没了她的影子。
乐灵道微微皱了下眉,便将她扔到脑后,重新策马驰向远处。无论这女子是人是鬼,与他也全无关系。
他身后跟着的侍卫,因着这女子,虽有些胆战心惊,但看螟蛉王尚且没有出声,便也不好多言,只打马紧紧跟上。
只是,明明和那女子走的是一个方向,一路上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众人一心以为遇到了鬼祟,更是闭口不敢多言,只都跟紧乐灵道,默默赶路。
到了山上,乐灵道只对众人交待:“等着我。”便扔下马匹,独自进去寻太渊。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离得进的,赶忙握住乐灵道抛来的缰绳,牵住那离了主人,就不安踱步的马儿。
一个侍卫看了看这深山里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总觉得那被雪掩盖下的地方,有什么令人发毛的东西,便小声道:“这里好静啊。”
他这话说得众人都有些心中惴惴。
另一个有些老成的侍卫道:“莫要胡思乱想,这里地处深山,哪里能不安静。”
可是这话对众人并没有什么用——他们可都听说过,私下里有不少人都在传言,太子殿下的九天书院中,有不少的异人。
但刚刚路上遇到的那名女子,让众人下意识觉得,这些异人会不会是青面獠牙,或者鬼魅离奇的?
若在这地方遇上一个山精野怪……
一个侍卫忍不住问:“要不,我们也进去吧。”
老成的侍卫皱眉道:“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居所,没有人出来引领,我们怎能擅闯。”他们又不是螟蛉王。
正在这时,左清泉小跑着出来,道:“诸位快请进来,山中风雪大,不好在外面久待的。”
也是赶巧,今天是他在殿下那里值夜。
虽然殿下不需要,但他还是安排了人,就待在旁边的屋子里。万一有事,总不能要殿下自己去办。这不,今天就有螟蛉王深夜前来。
那几个侍卫见到了左清泉,一面礼让,一面进了院子。其中有细心的,还仔细端详了一下,见是太子殿下身边得意的左公公,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有胆小又没见过左清泉的,乍一看到左公公笑容可掬的娃娃脸,硬是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去看地上,待见到地上有影子,也只松了半口气。
左清泉回头看那打了个寒战的侍卫一眼,笑道:“咱家已经让人煮了姜汤,待各位进去,且先去去寒气。”
老成的侍卫拱手道:“劳烦公公。”
左清泉笑眯眯摆手,道:“当不得这声赞。”
那胆小的却忍不住又打了个抖——在这样五星无月的雪夜里,左公公这样笑眯眯的嫩脸,实在不能不让他多想。越多想,心里越是打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