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修文最近总觉得在厂中的日子过得不太顺,以前他需要空白或者坐标图纸,只需要向财务说一声,最多不超过三天,肯定会有新的采买来,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看着管后勤的老周向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手上递过来的图纸连往日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心中不由有些烦躁。脸上不免带出来一些:“老周,怎么回事啊,这已经是第三回了,这里还不够我画半个月的,还有铅笔,我那就剩一支了,剩下的可都没我一个手掌宽了。”
老周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太舒服,心想,呸!你也好意思给我摆脸色,我在厂里上工的时候你估计还穿着开裆裤呢?可是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老江湖了,知道对方深得大小姐看重,也就不在这些小事上和他计较,反而压低了声音靠近他,轻声说道:“小荆,不是我说你,你这画图中用的也太废了,最近王厂长查这一块账的时候可不太痛快,要知道,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荆修文一怔,几张图纸,几把标尺和一些铅笔,能花的了多少钱,不会是看他不顺眼吧,不由就将这些话说出来。
老周看着他质问的样子把那些劝告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他好歹也比荆修文大了将近二十岁,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道理。于是就说了一些有意见去和财务说的话就关了门施施然离开了。
荆修文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把这事告到大小姐那里去,既然说这些东西贵他就自己去问问。
今儿个是机器检修的日子,不管其他工厂如何,秦大小姐之前立了规矩,秦家开工的机器三个月检查一次,这是第二次。检查完机器,用肥皂洗去了手上的机油,荆修文拿了晚上要画的图纸就往书笔店去了。
荆修文去的是安县最大一家书笔店,开在女子学校边上,这边一条街是卖书笔画本的,还有一条街是卖些吃食一类的东西。
他拿出来带来的图纸和铅笔问了问坐在柜台里边的老板:“老板,这样的图纸和铅笔有没?”
书笔店的老板拿起他带来的东西看了几眼,又抬头看看他说道:“图纸有,一毛钱三张,铅笔没有。”
荆修文呆了一下,一毛钱三张的图纸,这哪里买的是纸,买的是钱啊?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钱也就十二块,已经是人人羡慕的高工资了,他大学里的老师一个月也就十几块。
怪不得老周说他用的废,他想起这几个月来每天画个七八张,一个月下来比工资用的都多,心里突然一抽抽的疼。
老板看出了他的脸色,笑了一下解释道:“你也别嫌它贵,不跟那些雅致的东西比,这可是最好的纸了,整个安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除非你去厂里拿,不然就我这儿能买到了。”
“而且那厂里的纸也就这半年开始生产的,而且轻易不开工,又贵又费,还卖不出去,听说是秦家那边特地找过来的模版,不然他们也不会开工。”
一提这个秦家荆修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哦了一声,把图纸收了起来,也不再提买的话了。那老板从来没做成过这图纸的生意,也不在意,指着桌上的铅笔说道:“你这铅笔也不用去其他地方问了,我这没有,其他地方肯定没有。”
老板继续道:“这可是舶来品,我们华国自己可没这样的东西,你去江城里问问,也许有。”
在知道了图纸的价格后,荆修文也能猜到这铅笔不便宜,却没想到还不是华国生产的,漂洋过海过来的,想必价格更贵,就问了问有没有其他的可以代替。
老板听了还真拿出两只来,只是价格也不便宜,两毛钱一只,荆修文叹了口气买了两只,就离开了书笔店。
买了东西后他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顺道去了隔街买了两块麦芽糖带回去给家中的侄女,闻到了香味又吃了一碗鸭血粉丝,这样花了钱也就一毛多,心中不由苦笑,原来老周说他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荆修文原来就够努力了,现在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有时候晚上大家都走了,他还在。
王副厂长一日加班路过,看到技术部办公司的灯还亮着,还以为遭贼了,顺着门缝推进去一看,荆修文还俯在桌子上画图。
王副厂长轻声走近一看,那桌面图纸上画的密密麻麻的线条,依稀能看出一点机器的样子,心中有些震撼。要是让他来,恐怕连一条线都画不直,而荆修文,连尺子都没有,一笔下去都不用量,肯定对。这个时候的读书人都是让人敬佩的,特别是懂得其他人不知道的读书人。
只是看了这一张图,又看了看墙角堆得高高的旧图纸,他心中对荆修文的印象一瞬间好了很多。
荆修文画好了最后一笔,站了起来申了一个懒腰,没想到拍到了人身上,听到一声痛呼,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没想到王副厂长站在他身后。
“哎呦,王厂长,您没事吧。”荆修文连忙去扶他。
王副厂长一手捂着嘴,一手摆了摆:“没事没事。”接着又慈眉善目的问道:“小荆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啊?”
荆修文有些不好意思:“就差最后一个截面图了,想着画好再回去。”
“那也要注意休息啊!”王副厂长说到,心中想着截面图是什么玩意儿。
“马上就回去,而且现在也不算晚,下边还有这么多上工的。”
王副厂长不以为然:“他们怎么能和你比,你可是文化人,那些人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