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场场雪落下,天气越发冷了,老太太做主停了早早姑娘的闺学。因格外畏寒,程心珊整日里呆在柳氏的东厢房。大房是家中嫡长子,跟正院一样造了地龙。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呆在一个被熏得暖暖的屋子里,手里再握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翻一翻画册,或者叫嘴巧的丫头唱个小曲说个笑话,真是神仙都羡慕的日子。
程心珊半眯着眼听小丫鬟说嘴,小脑袋开始如小鸡啄食一般一点一点,又无意识砸着嘴仿佛做了个好吃懒做的美梦,迷迷瞪瞪的样子不知多得人疼。柳氏瞧了许久,心中满腔爱意,却还是上前将程心珊摇醒,嘴上的语气也颇为严厉:“真是快活呢。便是天冷歇了课,大家里的姑娘哪个不是手里拿着绣活。碧草,快去将姑娘的针线拿一样过来。”
浮生太悠闲,居然睡着了,程心珊擦了擦嘴,确认没流口水才灵活地将整个身子扑在柳氏身上撒娇:“娘亲,女儿每日里做绣活,手上都是针眼,今日里您就饶了女儿吧。”
说完,将自己胖成如莲藕一般一节节的手伸出来给柳氏查看,柳氏当真是注意到程心珊被刺得红红的指尖,可她却按捺住心软,板着脸说道,“女红是水磨的功夫,一日子松懈,便有退后许多,你若是天天练,慢慢熟练便不会刺着手。待会儿便看你三姐,看她可还会刺着手?”柳氏说完不等程心珊再撒娇让她心软,吩咐碧玉去将几个姑娘和她们的姨娘都请来。
等程心玥过来的时候,不仅桌子上摆的都是绣品,一屋子主人丫鬟都在这里做绣活,便是一贯不爱女红的程心珊都嘟着嘴拿着个帕子像扎稻草人一样在绣帕子。程心玥笑盈盈地说道:“今日母亲这里真是暖和又热闹,若天天这样,我可就天天赖在母亲这里了。”
程心玥说这话到有几分真心,这里烧着地龙,她一进屋便能脱了最外面的裘衣。而她自己屋内烧炭盆取暖不仅烟多,又不能保证整间屋子都是暖的,所以还是得穿成一只熊。若是多设几个炭盆,使用无烟的银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却并不是她的分例。
程心玥说的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柳氏回的时候也是带着笑意和宠溺,“待会儿我说了让你们来干什么,看你还愿不愿意过来。我今日里便摆出母亲的款,你们四个三五日过来一次,也不据多长时间,坐着屋子里做做刺绣练练字。如今家学停课,可是你们也不能如七姑娘一般懈怠,女红习字,都要复习着,不能明年复课时让先生笑话。”
四个女孩儿都齐声应是,六姑娘程心珍的姨娘连忙说道:“还是夫人英明,奴婢便心拙,每日里看五姑娘无所事事也不知劝导。便是该这样,拘着姑娘们做女红,免得在这上面惹人笑话。”
作为被当做典型被批评的人,程心珊相当的郁闷,为啥老爹老娘找反面例子的时候都找她?人小也是有尊严的啊。程心珊嘴翘得更高了,不过手里绣帕子的动作却没停,柳氏便是批评她了,她也不能当众拆柳氏的台。
程心玥心中不以为然,便是这三五不时过来一趟,便能在女红上突飞猛进,成为刺绣高手?不过她倒是真心佩服柳氏会做人,对她这个前人嫡女和几个庶女,不仅衣着饮食上不苛刻,还跟自己女儿一样的管教,却又不过分严厉,批评人也只批评自己亲生的,怪不得从老太太到程长清都对她相当放心。
程心玥想的不错,当老太太和程长清听说了柳氏将几个姑娘拘在她屋里刺绣的时候,都大大嘉奖了她一番,便是别的几房也将女儿送过来一起做活,一样对女儿刺绣感到头痛的二房夫人冯氏还提议不如每日上午都都过去。于是七姑娘便不得不跟着二、三、四、五、六、八姑娘一起开始欲生欲死的假期刺绣补习班。
比七姑娘更痛苦的是五姑娘程心琇,她如今九岁,连最基本的齐针都做的马马虎虎,而只比她大上一岁的四姑娘程心玔早已学完整套的平绣,齐针抢针套针都十分娴熟,帕子绣的美极了。
程心珊看程心琇拿着针圆瞪着眼戳帕子的样子,身子偷偷往另一边倾斜。
不想程心琇竟然看到了,气愤地嚷道:“七妹妹你躲什么?我刺绣有那么吓人吗?”
程心珊看着她,格外认真的说道:“没那么吓人,可是我胆小,就怕姐姐手里的针一个没落好,扎到我腿上了。”
程心琇泄气将手里的针线放下,“连七妹妹都不相信我,怪不得我娘总是为我发愁呢。七妹妹,你说就我为什么就这么笨,连刺绣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四姐姐绣的好,二姐姐绣的快,三姐姐自己创了‘乱针绣’,就我整天被刺绣师傅说教呢?”
在程家这么多姐妹中,程心珊最喜欢程心琇,虽然她有个听着蕙质兰心的名字,人也长得比较精神,大大的杏仁眼,嘴角带笑,看着十分聪明活泼的样子,但是真人傻萌萌的。这样说好像有点骂人的感觉,但是可没有扭曲现实,程心琇天生脑子缺根弦似的,学东西慢,走路常常跌倒,在家里也能迷路,可是程心珊觉得她性格讨喜,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心思也浅,很容易就能快乐起来。乐天派的人难得失落,程心珊立刻安慰道:“不会不会,刺绣本来就是十分难的事情,看我学了这么久,针脚不也是歪歪扭扭的。”
“可是七妹妹你才刚学半年,针脚不好看是正常的啊,我都学了三年,连块帕子都绣不好。我娘说我也是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