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让王值舟这半大小子带着个不着调的小厮就与程流璟出了门,柳氏感念王家对程家的信任,未来女婿一启程,她便提醒程长清快马送了信回江城,也好宽宽未来亲家的心。
王老太爷读罢程长清的书信,十分高兴,招来王二老爷,与他说了王值舟的消息,又说道:“程家说欲与镇南将军联姻,若是成了,程家日后更是蒸蒸日上。”
王二老爷也是十分激动,只是激动的点与王老太爷不同,“舟儿要回来了?可是能跑,大半年不归,让我着实挂念。”
王老太爷看儿子那狂喜的样子,神色平静了,“值舟那混小子想必在外面玩野了心,回来了可是要将好好紧紧皮,你多花心思督促他的功课。”
王二老爷为难地笑道,“舟儿都是秀才了,我还是个白丁,哪里能督促他学问,还请爹爹多费心,我自己就不献丑了。”
王二老爷说的十分坦然,拿了自己打趣,想必觉得王值舟比他厉害是自豪的事。王老太爷瞧着他那得意的笑,觉得十分碍眼,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长进的儿子?这样的话不好说出口,反倒显得他自己这个父亲不称职。
这样一想,王老太爷心气更不顺,故意挑刺:“这么大个人,混事不关心,让孩子行那么远的路,也不知操心他过得如何,老夫可没见着这般狠心的爹。”
王二老爷十分委屈,“不是您老让他过去的嘛?”瞧见王老太爷神色不好,又解释,“一路有程家的两位侄子照应着,到了地方程兄定是安排妥当的,有甚可操心?”
王老太爷深觉跟这儿子多说无益,都是不长心的,脸皮又厚,浑不知耻,很快将他打发回去了。王二老爷莫名其妙受了王老太爷一顿嫌弃,跑到王二夫人那里去找安慰,“爹说儿子快回来了,只是不知为甚训了我一顿。”
王二夫人是慈母心,不管丈夫如何委屈,只高兴道,“可算是回来了,都离了大半年,自出生后就没我这么久,也不知在外面过得如何?”
“出门在外,衣食住行都不方便,难免吃些苦,不过有程家的侄子照顾着,我们又给足了银两,总不至于风餐露宿。”王二老爷安慰道。
王二夫人却仍皱着眉头,“我们从京中一路上行到这汝南,还是一大家子,一路上还颇多艰险。到了汝南,我可是着实大病了一场。好在他们三个都是小子,行走比老弱妇孺要方便些。”
夫妻两个都是厚道人,虽然心疼儿子,言语间却一点儿未曾后悔让王值舟千里迢迢去齐州。
不仅王家,程家也收到了程长清快马送来的信,王老太太年纪大,眼睛不好使,让古氏读的信。信中说程心玥定到齐州的将军,王老太太心里高兴,这个她一贯疼爱的孙女儿可算是要成亲了,只盼着这回顺顺利利,莫要再出波折。高兴之后,难免又有些心酸,若是嫁到齐州,怕是再难见到这孙女儿了。王老太太年纪渐大,身子也越发不好,前两日因天气炎热生了场大病,十分担心自己太早去,见不到儿孙。
柳氏跟了程长清在任上,临走前按老太太吩咐,让古氏掌家。古氏年纪轻,威望不重,是以平日对老太太是格外的孝顺,从老太太那得了许多支持。这会儿她见老太太神思哀伤,立刻使了法子逗她开心,“老太太可是发愁小库房的好东西又要被乖孙女偏了去?三妹妹要嫁与一等一的人家,只怕老太太这会儿要赠些别致的好东西,若不然要叫未来的亲家小瞧了。我可听说,那未来的姑爷可是名震天下的镇南小将军,金银这般的俗物小将军怕是看不上的。”
老太太听了这番正话反说,笑道,“你可学了你婶母的促狭,将我这老婆子说成那等守财奴,凭的什么好东西,哪比你们几个重要?”这样说着,老太太突然起了心思,若是她一病去了,她那小库房只怕要惹了家中儿孙争吵,不如早将东西分了,免得来日成祸患。
古氏看老太太说着说着又走了心思,心里担忧,老太太比起去年,可是差了许多,明显精神头跟不上了,她心里祷告,万盼着老太太要康健,若不然程心玥的婚事又不成。
古氏要主持中馈,不好总留在老太太这里,她读了信,说了两句笑话逗老太太笑笑,便告辞了。她走后,老太太让大丫鬟橙儿将她小库房的清单拿来。
橙儿今年十六岁,是老太太陪嫁丫鬟的孙女儿,伺候了老太太许多年,在老太太这里十分得宠,性子活泼,听了老太太吩咐,立刻脆生生答道:“老夫人稍等,清单就在您卧室,这是大夫人走时登记核实的,这些年又做了些添减,玲儿姐姐和奴婢都一一记了账,老太太瞧瞧可是如此?”
老太太笑道,“你们做事我再放心不过,你去厨房叫份燕窝粥来,我这两日口渴得厉害。”
“哎,奴婢这就去。”橙儿知老太太是不想她在眼前,立时就退了。
老太太拿了清单,慢慢看着,不禁湿了眼眶,文殊满池娇金分心白玉响铃簪、宝石串珠围髻、珠子箍儿、金九凤钿儿、镂空雕银熏香球,镏金鹤擎博山炉,翠蓝绉纱羊皮金滚边箍儿,南海佛楠珠,嵌宝石双龙纹金镯,雪贝链、玉观音项链……头一页都是她的嫁妆,都是她娘亲一点点置办给她的,许多年舍不得赐给晚辈,只是她娘亲去了许多年,她自己怕是也活不长久,日子过得真快,从青丝到白头,不过匆匆数十载,真是岁月如梭。老太太抹了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