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弗罗拉可能是你的女儿!”伯爵夫人转过身,“虽然我不敢确定,但有这个可能。玛格丽特是在十一月结婚的,第二年的六月就生下弗罗拉。没有足月。当时我去探望的时候,原本很担心这个孩子,但她看起来非常健康。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弗罗拉的父亲应该不是查理,那么就剩下你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霍克利先生,难道你就不想当着玛格丽特的面问个清楚吗?”
卡尔一语不发,眼角肌肉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抱歉打扰你的休息了。我告辞了。”
伯爵夫人朝他点了点头,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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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被俘的第二十一天了。
这漫长的二十一里,从恐惧、希望、到现在陷入了完全的绝望,玛格丽特整个人几近崩溃。尤其是几天之前,另一位法国记者终于也步了英国记者的后尘被带出去枪毙了,全部人质只剩下她之后,她就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也会是同样的命运。
并且,可能由于水土的缘故,她也感染了当地流行的一种类似于肺炎的病症。虽然几天之前,游击队派了个医生过来给她看了病,但病情没有半点好转,最近两天,她咳嗽得更加厉害,身体也变得十分虚弱。
傍晚时分,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从囚禁着她的囚室窗户里照了进来。她躺在一张简易木板床上的时候,门被打开,一个游击队员命令她出来,最后给她戴上头套,推她上了一辆汽车。
汽车驰在颠簸不平的路上,有时候,她几乎会被震得从位置上跳起来。她的耳畔传来游击队员用当地话说笑的声音。心里十分清楚,极有可能,从现在开始到车子停下来,这就是自己最后的时间了。
这样的时刻,那种因为即将死去而应该有的极大恐惧竟然没有降临。她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在漆黑的头套里闭上眼睛,如同放电影一般,弗罗拉、克拉伦斯,还有那个男人的脸,相互交替着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感到后悔。为这一次的旅程,以及那些过去了的一切。但就像她母亲伯爵夫人说的那样,发生了的就成为过去。没有人能改写过去。
她原本就微不足道。成人世界里,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时间是最强大的疗伤机器。没有了她,如果克拉伦斯真的还活着,像他那么善良的人,他一定会自责,会难过,但迟早有一天,他的伤口会被时间抚平;至于那个男人,更不用说了,他们早就成了陌路。以后回想到她,一声冷笑或许就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这一刻,她唯一感到深深不舍和遗憾的,就是从此再也没法回到女儿弗罗拉的身边了。想到有一天她不得不知道自己的死讯,她的心就像刀绞一样。想到她会慢慢长大,而她却再也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就感到无比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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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仿佛渐渐平坦了下来。开了许久之后,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她被人带下汽车,继续朝前走去,最后仿佛进入一个房间,然后,那个人解开了她的手铐离去,周围的一切就安静了下来。
玛格丽特的心怦怦地跳。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就这样站在地上,默默等待了片刻后,终于,她试着伸手,摘掉了头套。
外面天应该已经很黑了。房间里开着灯。因为突然从漆黑中接触光源,她的眼睛感到有点不适,闭了闭眼睛。片刻后,她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卡尔·霍克利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盯着她,面无表情,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还有情绪在隐隐跳动着的话,此刻的他完全就像是一尊雕像。
因为太过震惊,玛格丽特接连后退了几步,脚后跟碰到了一张椅子的腿,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了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玛格丽特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依然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玛格丽特忽然仿佛明白了过来。
为什么谈判明明破裂,和她同为人质的几个同伴都相继被杀了,最后就剩下她一个人。最后那些天,她甚至还得到了相对于俘虏来说十分人道的对待。
“是你……”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卡尔终于动了一下肩膀。低头打开烟盒,取了支烟出来,叼在嘴里。打了几次的火,打火机却只冒出点火花,都没有成功。
他的情绪仿佛突然被这个不顺给点爆了,猛地挥手将手里的打火机朝玛格丽特身后的那扇门砸了过去。金属重重砸到门上,发生砰的一声,随后掉在地上,一个角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他吐掉了嘴里的香烟,几步走到玛格丽特面前,俯下身去:“上帝!告诉我,你当初没有打掉孩子?你竟然带着我的孩子嫁给了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