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怡和顾枕棠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与郑启宵碰上。
事情还得从过年后顾珩悄悄离开木屋说起。自顾珩扮作丐帮模样接近柯清怡和顾枕棠后,三人相安无事地共居了三年时间,期间顾珩时不时会耐不住性子跑到其他地方去玩一玩,但顶多就两三天的事,大多时候他都将心思用在指导柯清怡练剑上——毕竟为人师,经验多,教起人来确实是比年轻的顾枕棠要周到细致,在他的帮助下柯清怡不仅将最后三招练熟了,还神形具备,不再是花架子了,招式上颇具神韵,她甚至已经可以和顾枕棠打得不分上下。
用顾珩的话来说便是“你这五年相当于别人的十年,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才,你爹眼睛坏掉了才会另找继承人。”
柯清怡的进步如此之大,不光要感谢顾氏师徒的热心相助,还要归功于其日日月月的刻苦练习,再加上慕容静本身的记忆与悟性,柯清怡在阿米莉亚那里学来的技巧,高人一筹也不足为奇。
一般来说她这种闭门修行的人是缺乏实战经验的,一招一式使得再好,对战也照样输得落花流水。但是缺经验的是慕容静,而非柯清怡,早在之前那篇西幻文里柯清怡就学了一身本事,虽然西东方的剑术有很大不同,但对战技巧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最关键的无非是临危不惧的冷静、随机应变的灵巧和见缝插针的好眼力,在这方面柯清怡早就锻炼到了一个程度,因此只要招式上手了,实战于她而言并不困难。
顾珩以为这是天赋,却不知这也是柯清怡历经一番磨难获得的能力。
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才。
今年是三人共居的第三个年头,元宵刚过,顾珩就走了,只留了一封简洁的书信,大致就是说所能帮的已经帮得差不多了,他也该继续云游到处逍遥了云云。
一把普通的长剑,一壶廉价的烧酒,一身寻常的布衣,一双沾了泥泞的草鞋。
江湖之大,却无共行之人。
顾枕棠和柯清怡都很希望顾珩能就此定下来,和他们住在一起,毕竟顾珩也老了,年岁增长,饱经沧桑,岁月爬上曾经俊朗的脸庞,年轻时的放浪恣意都会化作老了后的病痛还回来,这辈子他又不大可能娶妻生子了,漂泊在外,要是病了伤了都无人照顾,岂不是十分凄惨。
但曾经有一回顾珩听到了这个说法,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道:“病了就病了,伤了就伤了,一个人爬到角落静静等死就好了。我可不想等我变成老头子后还要拖累你们年轻人,做个累赘,想想就丢脸,还不如死了干脆。”
他说得轻松,顾枕棠听着却很难过。
不管顾珩有没有把他当儿子,但顾枕棠心底一直将顾珩视作亲生父亲一般,虽是有时嘴上说话不饶人,但照顾其顾珩来还是无微不至的。
于是那次之后柯清怡趁着顾枕棠出门后,给顾珩暖酒时问道:“顾珩叔,老在外面跑来跑去多累啊,定在一个地方不是挺好的吗?”
顾珩悠哉地摆了摆脑袋,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小姑娘还是好好练功吧。”
柯清怡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听枕棠哥说,以前有一个很喜欢顾珩叔的姑娘,不过最后香消玉殒了……顾珩叔浪迹天涯和这个有关吗?”
顾珩怔了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她也总是问我。”
——阿珩,江湖是非那么多,安定下来不好吗?我们朝可看日出,暮可观日落,春赏桃花,夏闻蝉鸣,秋扫落叶,冬看初雪,日子不会过得平淡无味,你能不能不要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朝可看日出,暮可观日落,春赏桃花,夏闻蝉鸣,秋扫落叶,冬看初雪……
所有的这些,顾珩现在都能做到了,过着自在悠哉的日子,早就不去闯荡。
但不再是“我们”,而只有他孤单的一个人。
直到那日,他跪在她的病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对方的身体慢慢变冷,所谓不轻弹的男儿泪如决堤一般,恐惧与绝望将他沉溺。
他这才如梦初醒,所谓的江湖,所谓的刀光剑影,所谓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在心爱之人的死亡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他年少轻狂的浮躁与好胜。他从来不是追名逐利的人,比武赢了也不愿留真名,其实只是喜欢混迹是非浑水中的热闹而已,要说热爱也不至于,但他却因此错失最爱的人。
天底下的yù_wàng无穷无尽,而我的梦却在你闭眼的那一刻静默终结。
从此江湖之大,走到哪里都是冷,只有在她的墓碑前,才暂得几分与疼痛纠缠的温暖。
顾珩曾经一度为此一蹶不振,过得非常颓废,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小徒弟。那时候顾枕棠才刚刚五岁,乖巧懂事得不得了,就饿着肚子一直默默跟着他,看他喝完这家喝那家,喝到捶地痛苦,喝到胃痛呕血,甚至有轻生的念头——不过就在他举剑的那一时刻,小小的顾枕棠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一双如小鹿般的孩童的眼眸映出顾珩狼狈又可悲的样子。
顾珩低头看着顾枕棠,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她是那么的喜欢小孩,也很喜欢他捡回来的这个小徒弟,说以后可以把枕棠收作他们的长子,总是婆妈地叮嘱他带着枕棠行走江湖一定不要亏待了孩子。
顾枕棠大概不知道,他师父在最开始的那么几年几乎是为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