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荷背对着大路坐着,她一扭头,差点吓得惊叫起来。一只大黑狗正立在她身后,伸着长长的舌头,哈哈地喘着气。而蛋蛋却像是见了什么好玩具似的,正伸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摸那黑狗的脑袋。
钟小荷吓得一把抱起蛋蛋,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黑狗害怕。这荒野里跑出来的狗,说不定是流浪的野狗,万一咬人怎么办?
“狗!”远远的一声喝斥,那狗像是听懂了似的,扭头就跑回去了。钟小荷抬头一看,路上来了一辆慢吞吞的牛车,赶车的人两腿耷拉在车辕上,一手拉着牛缰绳,一手指着狗喝斥:“回来。”
黑狗果真摇着尾巴跑回到牛车旁边去了,居然还讨好地凑近那车夫的腿摇了摇尾巴。。
钟小荷定定神,看了看那空着的牛车,再看看车上那个带着破草帽的车夫,那人身上脸上满是灰土,胡子拉碴,草帽低低地遮在头上。钟小荷忙问了一句:“大叔,你往镇上去吗?我搭个车行不?”
那人斜了她一眼,半天没理她,就在钟小荷以为碰上个聋子,就在要放弃了的时候,那人终于吐出两个字来:
“上来。”
钟小荷抱着蛋蛋,赶紧爬上牛车。她隐约觉着似乎见过这车夫,却又认不出来。坐着人家的牛车,总不能一声不吭吧,钟小荷就没话找话地聊了起来。
“大叔,你去镇上有事啊!”
那人又是半天没搭理她,一直到钟小荷觉着自讨没趣时,那人语调轻扬,似乎带着些调侃说了一句:“你叫我大爷更合适。”
这句话说的长了些,钟小荷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她听过这个声音的,声音很粗犷,带着些淡漠,好像是……臧傲!
依旧是草帽低低地戴着,眉毛眼睛几乎都没露,看着不年轻,可那身架子不弯不弓的,也不应该太老啊,他比郑怀岭岁数还大?还是按她娘家父亲论的?钟小荷只好笑着说:
“我找不清辈分,您别见怪。多亏遇上你这车,要不,我抱个孩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镇上呢。”
那个叫臧傲的人似乎很不喜欢说话,或者说,很不想搭理她,只是默默地赶着牛车走路。牛车虽然慢,却总比她抱着孩子步行快多了,到了进镇的路口,臧傲停住牛车,转身瞟了钟小荷一眼,上午的太阳升高了,晒得她脸蛋有些发红,她抱着蛋蛋,抬起一只手给蛋蛋遮挡太阳,护着蛋蛋的小脸蛋。见他停住了,钟小荷就抱着蛋蛋,从牛车上下来。
“大爷,谢谢您了。”
臧傲没答话,慢吞吞地拿下草帽。钟小荷一眼看过去,不禁一愣,这人虽然灰头土脸的,身上脸上满是灰土,肤色黝黑,可是眼前这张线条刚硬的脸,看上去顶多三十岁。
囧啊!钟小荷终于明白他口气里的那种调侃了,不禁闹了个大红脸。真是的,这也不能全怪她吧,谁教他带着个遮住头脸的破草帽,谁叫他故意误导她。
“对不起啊,您看……真是抱歉。”
臧傲看着钟小荷的窘态,微微牵动嘴角,问道:“你是郑家的媳妇,怎么会抱着孩子步行到镇上来?”
“我……有些事情。”钟小荷含糊地说,“今天多谢你了。”
“狗!”臧傲根本懒得回应她的道谢,喊了一声狗,便自顾自赶着牛,领着狗,往镇西的方向去了。钟小荷原地略微站了站,抱着蛋蛋坐车去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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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荷在县城先找了个清静的宾馆住了下来,稍事休息,当天下午她便抱着蛋蛋,先去找了律师。
一般的离婚诉讼,也不一定需要请律师,钟小荷相信自己的能力就足够对付。不过,她根本不清楚郑广涛的财产。最初她只求赶紧离婚,净身出户就好,根本没想去拿郑家一分钱,然而她现在却想清楚了,打定了主意,要跟郑广涛争到她该得的财产,不为旁人,为了蛋蛋她也不能便宜了那个渣男。
而律师的作用,一方面可以帮她争蛋蛋,另一方面,律师是可以调查郑广涛的财产的,或者可以向法院申请冻结对方的财产,请法院予以调查。郑广涛有多少钱钟小荷不知道,但他既然被说成当地镇子最富的人,既然有足够的钱包养小三小四,自然是有些财产的。而当时新婚姻法还没有颁布,婚前肯定也没有财产公证之类的,按照法律规定,郑广涛名下的财产都有她的一半。
并且,郑广涛出轨在先,对婚姻破裂负有主要过错,按照钟小荷的了解,家庭财产分割要照顾无过错方,她有权要求补偿,拿到大部分的家庭财产。
而她,就可以用这些财产,先安顿下来,养活自己和儿子了,如果她想要蛋蛋,起码她最近几年内要照顾蛋蛋,就必须有一定的经济基础。
感谢旧婚姻法,这是她应得的,总比让郑广涛拿去养小三小四强吧?
钟小荷按着想好的计划,先聘请了当地最好的律师,紧接着就向当地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从提交诉讼到开庭审理,自然还有一段时间,钟小荷便在县城优哉游哉住了下来,抱着蛋蛋每天玩耍,逛街,安心去适应独自带孩子的生活。
天热,钟小荷白天就带着孩子窝在宾馆里,陪着蛋蛋玩,早晨傍晚天凉爽时,就抱着蛋蛋去逛街溜达,一边留心观察着这个年代,琢磨着自己往后可以做些什么营生。钟小荷不是没体验过女白领、女强人的生活,她如今并不想当什么女强人,不过,为了孩子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