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晌午。”小松说。
虽说人年纪大了终究有那么一天,钟小荷心里还是有些沉重。李老爷子多好的人呐,对谁都一副热心肠。钟小荷刚搬到这儿住时,老人家每天早上早早的就坐在楼前拿着收音机听戏曲,每日里以逗蛋蛋玩为乐趣,旧日情景历历在目。
老爷子这一走,李老奶可就落了单了。
钟小荷看看隔壁李家的房子,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小松看穿了她的心思,忙说:“昨天一大早老爷子自己说不太好,非要让儿子把他弄回老宅去,当时看着还行的,没想到晌午时候就真走了。这会子李家人都在老宅那边,殡事在老宅办的。”
当地农村有个讲究,说是送过殡的房子,三年内不能用来办喜事的,老爷子早就交代过了,身后事要回老宅去,怕死在这边新楼房里耽误了孙子结婚。其实听说他孙子还没对象呢,百日孝内是不大可能结婚了,不过孙子辈守孝一年,是可以结婚的。若是儿女,则一定要守孝满三年才行。
钟小荷想,臧爸和臧傲都不在家,她如今是臧家的媳妇,再说李家老公母俩对她不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吊孝的。于是就交代小松帮她准备一下,她要去送送老爷子。
小松很快去专卖殡葬用品的店里,给钟小荷买了一刀火纸,钟小荷怕丧事哭哭啼啼吓了孩子,就把蛋蛋交给小松看着,自己拿着火纸,往李家老宅的方向去了。大老远就看得见高耸的门柱,高粱杆子扎成的,大门旁一边一个,飘荡着白幡,上头各立着一只白纸扎的仙鹤。
钟小荷进了门,红着眼睛来到灵前磕了个头,马上便有李家家族的妇女搀她起来,一个少年托着长长的孝布过来,单膝给钟小荷跪下,这叫“承孝”,钟小荷便双手接过孝布,回到灵前又磕了个头,把孝布顶在头上。
“大姑呢?”钟小荷问。结婚后按着臧傲,她改口叫大姑,尤其在丧事上,称呼是不能随便的。
有人就拉着她去了隔壁的屋子,李老奶正坐在屋里,看起来神色如常,看见钟小荷来了,甚至露出一个微笑,起身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拍着她的手,反倒安慰她起来。
“这么大年纪了,也早该死了,你别难过。他走我头边,倒是他的福气了,剩我一个人还得熬着,也不知哪天才能死。”
钟小荷心里顿时有些悲凉,少来夫妻老来伴,老夫妻俩一直感情很好,突然走了一个,剩下一个日子就过得孤单了。
“临走前几天还念叨傲子呢。”李老奶说,“说傲子照顾他好些年呢,可惜临了没见着。蛋蛋妈,傲子他爸那病治得怎么样了?”
“手术都成功了。听说离开拐杖自己都能走了,不过老伤太久,还需要做复健。”钟小荷说,便又宽慰了李老奶一番,劝她多注意自己身体。
从李家老宅出来,钟小荷心情总有些低落,她慢腾腾走在村前的小路上,对着熟悉的田野山岭站了一会子,忍不住拿起电话打给臧傲。
臧傲走后,她很少主动打电话过去,都是臧傲打过来的多。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一个十分悦耳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请问我是哪位?钟小荷心说,你说着地道的中国话,应该也认得中国字吧,他手机上难道没有备注?钟小荷记得臧傲的手机上,是把她的号码存做一个“荷”字的,还是他后来又改了备注的名字?
钟小荷顿了顿,说道:“我姓钟,这个号码应该是臧傲的吧?”
“臧傲?啊,你说林哥哥?他正在泡温泉,手机放在这儿。”那女人轻柔动听的声音说,“你找他有事吗?”
林哥哥?还特么宝姐姐呢!钟小荷顿了顿,悠然说道:“你是……他女朋友?”
“啊。那个……您哪位?”
“你声音真好听,人长的肯定也很漂亮。”钟小荷幽幽地来了一句。
“谢谢。”那女人说,再一次问道:“请问您哪位呀?”
“啊,我是他媳妇儿。”钟小荷笑了笑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帮我转告一声,让他有空打过来。”
说完钟小荷也没再等对方反应,就挂断电话,转身继续慢腾腾往家里走,隔了半分钟的样子,臧傲打过来了,声音听起来很是轻快,问她:“小荷,怎么会打电话给我?今天端午节呢,你在哪儿?”
“你刚才做什么呢?”钟小荷问。
“我陪爸泡温泉,给他按摩呢。手机放在外头,听到响铃了,我一下子出不来。”臧傲说,随即追问道:“怎么了?”
“刚才谁接的电话?”钟小荷问,“声音听着真舒服。”
“跟着我们的翻译,她在外头等我们的。”臧傲说,“也是中国人。你知道,爸一句外语也听不懂的,我也不比他强多少,不过我这几个月,还真学了不少口语呢。”
“嗯。”钟小荷淡淡地说,“你的翻译感觉很年轻,人一定也非常漂亮。她刚才说是你女朋友呢。”
“瞎说!”电话那端臧傲立刻说,顿了顿,像是在走动,又说:“小荷,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听一句瞎话就当了真。”
“那我要是还就信了呢?”
“信了?”臧傲顿了顿,说:“那你等着,我让她自己跟你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