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月末,养猪场新进来了一批种猪。
阳光明媚的上午,曹家村那条河清冽得能看见底下的石头。
“小马,你家今年的鸭蛋准备好了没?”一个戴着草帽、挑着水泥的干瘦老头站在田垄上,问对面走过来的高大年轻人。
马方乾放下饲料口袋,擦擦汗,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老头,“端午节我在我赵大叔那边过,赛龙舟。”
“有啥奖品不?”老头接过烟,侧耳细听。
马方乾语气微酸,冷哼:“这次背后有个大的赞助商,你说那奖品能大不?”
老头听了,感慨一句:“可惜我老头不年轻了,不然也去参加。”
“你个单身汉,拿出以前偷李家姑娘那鸭子的赖皮劲儿,谁都赢不过你。”马方乾故意激他。
“嘿嘿。”那老头尴尬地笑笑,挑了水泥,“我回去把房子补补,就先走啦。”
马方乾也没多做停留,拿了饲料就往养猪场的方向走。
回到养猪场后,新来的技术员正在教李绮橙给猪打疫苗。
这猪容易生病,特别是得预防口蹄疫,李绮橙站在猪栏外面,见那人动作娴熟地揪住猪,两三下就把针扎了进去。
“这事儿得靠经验,你一开始来还不一定能行。猪也怕疼,哪一个不小心发脾气了,蹄子朝你这边一踩,那得疼死个人。猪咬人拱人最在行,但是你也别惮它,毕竟是个畜生么。”技术员边给猪打疫苗边指导李绮橙。
李绮橙拿了本子用心记,偶尔认真地看技术员的动作。
新来的那批种猪在另外一个区域,个个都雄健强壮。马方乾先去那边巡视了下,满意过后这才往这边走过来。
“小任,我今早上去看,那母猪有点不对劲儿啊。”
小任是邻村的人,二流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就回来帮马方乾打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那是发*情了。”
李绮橙讶然,赶紧把这个日子记下来。
她正好写完,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碧珠发了条短信过来,说是她已经在曹家村了,马上就到养猪场。
李绮橙合上记录本,和马方乾打了声招呼后,赶紧往外跑;跑到门口时,远远就看见沈碧珠提了袋水果往这边来。
沈碧珠朝她挥了挥手:“姐!”
一两分钟后,李绮橙将这个稀客迎进了养猪场。沈碧珠四处打量着猪舍,连说:“办得可真好!”
两个女人走到打疫苗的地方,马方乾正好看见了,和她打招呼:“碧珠,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沈碧珠朝他笑笑。以前她还住在曹家村的时候,和马方乾玩儿过一阵子,后来搬走就没什么联系了。不过小时候的玩伴总是印象深刻的,她记忆中那个黑黑瘦瘦的哥哥竟然长得这般高大。
中午的时候,马方乾弄了一大锅排骨汤,请技术员和沈碧珠吃饭。
吃饭期间,沈碧珠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姐,这次是爸让我过来送存折的。”她放下筷子,从口袋里将那个红本本拿出来递给李绮橙,“你的钱,我们不能白要。我爸说,要是你不收,他明天就回曹家村跪祖坟。”
沈碧珠是个明事理的,“我妈的事儿,不能由爸来承担。姐,这钱你收下,爸说,他养你是应该的。”
这番话一出,李绮橙只好将存折收下。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方乾不明白个中蹊跷,只好打着圆场活跃气氛:“来来来,吃饭,碧珠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尝尝我做的排骨。这可还是我去山西的时候一个大厨教我的……”
气氛缓和下来,吃完饭后,沈碧珠又拉着李绮橙说了几句话。
“我听碧晨说了,西瓜他爸是那个姓席的老总。姐,你没受委屈吧?”
李绮橙摇头。
“那你一直在这乡下住着,西瓜就让他照顾,不是白白让他得了便宜儿子么?我知道那男的,以前报纸上还说他有个女朋友。”沈碧珠蹙眉道。
李绮橙告诉她,是她把西瓜放在他那里的,最近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发生什么事了?”
李绮橙没深说,敷衍了两下。沈碧珠叹了口气:“你还是别被他占了便宜。虽然他比你有钱,可于情于理他都是理亏的那方。姐,你可不能少了个心眼儿。”
沈碧珠这番话,却让李绮橙陷入了矛盾中。
半个月前,家中被人非法入侵。席晔让她搬来乡下住,还在曹家村和镇上埋伏了几个人。那个时候她就料到,她肯定被盯上了。
至于是谁,李绮橙想不通。
她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人。那天在医院,女人回头朝自己诡异地笑了下的场景,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李绮橙转头看着沈碧珠一开一合的嘴,抱着手臂打了个冷颤。
***
半个月前。
位于市中心的摄影展览馆今天尤为热闹。从撒哈拉回来的女摄影师拍了一组呈现沙漠里风土人情的照片,然而更让人值得寻味的是这位女摄影师的身份。前段时间的新闻,让她在大众的眼里,俨然成了席氏未来的女主人。
曾萝穿着一袭长裙,从人群中走过来,最后在一张照片前驻足。
“沙漠,让人感到的不是绝望,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在那张照片上面有一个侧躺在肮脏地席上的干瘦大胡子男人,男人面色青黄,露在外面的大腿上长满了恶心的脓疮。照片意在体现沙漠地区人群医疗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