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方乾正说着,猪场里却传来一阵吉他声,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在弹唱。
循着这声音,两人走到里面,到了才发现原来是小任正拿着一把吉他坐在猪圈里,自弹自唱《分手快乐》。他弹着唱着,忘我地闭着眼,猪圈里的黑猪都往这边拱,一个个低垂着耳,争先恐后地要当他的观众。
这番场景,让人觉得好笑又心酸。
“小任前不久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说是他女朋友不满他来养猪。”马方乾低声说着。
闻言,李绮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方乾拍拍她的肩:“没事儿啊,他过几天就好了。还有那个投毒的事情,等证据下来了,要那姓王的赔。他开奔驰养女人,还出不起这点钱?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把猪场扩大,多揽些人。”
她侧头,朝马方乾扬起嘴角。
所有的乌云都会散开,日子总得过下去的,李绮橙只怕她狠不下心来斩断过去。
毕竟,断在情正浓的时刻;午夜梦回,她从梦中惊醒,枕头常常都湿了一片。
——
算算日子,正是席晔出差回来的那天。
当时李绮橙正在家里炖红枣银耳汤,银耳散发出来的淡淡滋补香气飘满整间屋子。下午阳光正好,昨晚下过一场小雨,小巷围墙上停了几只麻雀,扑棱一飞,飞出这城中村往更高更繁华的地方去了。
待她刚把银耳汤盛好,进屋了。“妈妈,陈叔叔在外面。”
陈秘书?李绮橙端着碗,朝门口看去,男人一如既往地西装革履。果真是陈秘书。
“夫人。”他朝她微微鞠躬。
陈秘书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今天来,是有件事不得不告知您。”他微顿,接着垂眸,语速很慢,“席总他,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李绮橙脸色瞬间煞白。
“啪”的一声,手上的碗掉在地上,银耳汤撒了一地。她听见他说,“席总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头脑一片空白,陈秘书的话在耳边嗡嗡响着,李绮橙颤抖着手扶住一旁的桌子,又听到他说“疲劳驾驶”“睡眠不足”之类的话。
她苍白着脸,鼻子一酸,推开陈秘书就往外面跑。
陈秘书岿然不动,推了推眼镜,眸里闪过一瞬微妙的光。
一个小时后,李绮橙赶到了那家私人医院。在四楼的重症监护室,她见到了席晔的父母和弟弟。整个走廊愁云惨淡,一时间,她如鲠在喉,低着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席母见她来了,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哑着嗓子安慰道:“孩子,没事的。今年我这大儿子多灾多难,被打了两三次不说,又挨枪子儿又给人捅,现在还……不过我相信,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绮橙满心满眼的愧疚。她知道,这次车祸,她占了很大一部分责任。
现在的她,只乞求席晔能赶快醒过来。
第二天,李绮橙让老许把她载去了陵清山里的半山寺。上次她来过,求了两道符,可这符却没有保席晔平安。
车子在山脚就停下了,李绮橙决定徒步走上去。从山脚到山顶,要先经过一个树林,那条林荫小道上时不时会有人虔诚地跪拜在土地庙前。这里的台阶也十分陡峭,爬上去得两个小时左右,然而来往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竹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快到山顶的时候,李绮橙早已是满身大汗。她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那座寺庙,擦擦汗继续往上走。
到了半山寺,李绮橙在门口遇见了形容憔悴的沈家姐妹。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经过高文秀的病房时,听到里面传出沉闷而压抑的哭泣声。
世事无常。李绮橙摇了摇头,踏进寺庙的门槛,姿态虔诚。
从小在朴实无华的环境中长大,在山野间见惯了本真的事物,被老实憨厚的父母教导,喝着纯净的山里水,这样的李绮橙,有点傻气,有点心软。譬如现在,她早把她和席晔那点恩恩怨怨给抛到东海里去了,占据她全部思维的,就是能求得他平安无事。
第四天,她在煎熬的等待中,等来了一个好消息——席晔醒了。
她坐在病床前,鼻子眼睛红透了,见他慢慢睁开眼,拿了纸巾掩饰住自己眼里晶莹的泪光。李绮橙握住他的手,慢慢将脸贴了上去。
“别哭,我很好。”他艰难地开口。
第五天,他基本能进食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绮橙双手合十,胆战心惊,仍然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第七天,席晔下了床,并且能自己上厕所了。
第八天,他握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想,就这样死了也好,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会不会也因此而变淡?可是我后来想,我死了,你怎么办?你那么瘦,我还没把你养胖。我们还没再生一个儿子,让他出去拱别家的白菜……我还没好好补偿你。我是罪人,罪人就该活着,看你一天比一天幸福。”
他吻了吻她的手背,缓缓开口:“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么?我想给你和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李绮橙黯然别过头,没说话。他怅然若失,留恋地用大拇指蹭了下那布满风霜的手背,随后放开,“对不起。”
窗外下了暴雨,又急又大,从那布满乌云来势汹汹的天空中倾泻下来,拍击着窗前的梧桐树叶。李绮橙起身去将窗户关好。楼下,一对年轻情侣躲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