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麒来陶野这里住,自然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陶野把她带来的换洗的衣服挂在浴室后面,还特意撕了一段保鲜膜,替她细细地把伤口裹上,以防进水。
其实这一点小伤口时麒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她还是放任陶野一丝不苟地把它的“安全”做到位,其实有些多余。只是她想如果不这样的话陶野说不定得自责好多天。
洗澡的时候时麒发现陶野的水温打得很高。她的那些师兄弟包括她爸长年都洗冷水浴,但由于她是女孩,她爸是不让她洗的,那样固然能够锻炼身体但毕竟对女性害大于利。虽然如此,时麒洗澡的水温一般都不太高,以能接受的微热为主,太高她得跳起来。
她现在就比较想跳起来了。
把冷水打开一些,时麒这才比较舒服。然后她的思绪就飘得远了点。她记得曾经有个想来学拳的女人问她爸,说她一年四季手脚都不热,泡澡的时候水温再高洗完了心里都凉嗖嗖的,看过医生说她是阴寒体质,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问她爸不知道练太极拳能不能有所改变。她爸当时三言两语地把那人给打发了,时麒问其原因,她爸才说那女人是个有名的寡妇,整日寂寞难耐,这是想要采阳来了。她当时年龄还小,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看到她妈拿起正在钩的拖鞋底使劲地拍了她爸几下,直骂他说话没分寸,带坏小孩子。
刚才陶野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那双手也是冷透了,并不是空调导致的,那种像握着块寒冰一样的触感,令她都快跟着战栗起来。
按说阴阳才能合一,自己再练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陶野到底喜欢她什么哪……
时麒洗完澡后走过过道进了厅,陶野已经把电视打开了,她就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电视。她仔细听了听动静,陶野就在刚刚从厨房拐进了浴室里,她想了想,忙跑了出去,就看到陶野已经把她换下的衣服收进了盆里。
这是要帮她洗衣服?
时麒忙说:“放着我自己来。”
陶野扭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创口贴,然后拉过她的手,把她食指上那扒掉了保鲜膜后分别沾了水的创口贴撕掉,又换上新的,然后就又去浴室了。
时麒低头看了看食指,伤口在这确实不太方便洗衣服,不过那也不行啊,她的内衣内裤都换在那里了。
“行啦。”时麒走过去把她拉起来,“这只是无意造成的,我没怪你。”
陶野微微撇开头,定了一会儿才转回来,却也不看她,只直直地瞧着她颈下的细链子说:“没事,又不辛苦。”
“不是的……”时麒还企图分辨。
“你放心,”陶野突然有些自嘲地打断她,快速地笑了笑,“我还没有恋物癖……不是变态。”
时麒这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发现她有时候能抓住陶野的心思,相反的,陶野也偶尔能抓住她的,只不过她想得有点歪,自己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可说起来江梦源没少和她混在一起,有时候也会帮彼此洗洗衣服,自己却从没有觉得不合适过,果然,陶野是陶野。
其实陶野刚才不用那么刻意强调她是喜欢自己的那个陶野的,因为在时麒心里,从来都是把她仔细分明地与别人分开的,尽管她表面一视同仁。只不过从前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陶野喜欢自己,所以保持一定的警醒与关注,现在……时麒觉得也不好说了,至少以前不会拿她和别人做比较。
怕陶野继续作践她自己,时麒就从盆里把自己的内裤翻出来,难得的有些脸红地说:“从小我妈就告诉我内裤一定要自己洗。”说完就溜到厨房那边找水龙头去了。
陶野怔怔地看着空空的门口,听到隔壁响起了水流声,她原本紧绷的身子一下子简直要松垮掉一样。
她只是想做点什么,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弥补一点,可时麒脸上闪过的羞赧轻易就拯救了她的颓丧。看来,时麒放下刚才的事了。其实放不下的,也只是她吧。洗衣盆里时麒文胸的带子还挂在盆沿上,陶野蹲下身去,轻轻用手戳了戳。这个文胸没有太厚的海绵垫,也没有钢丝圈,底下却有一排小小的蕾丝边。陶野觉得,很好看,很……青春。
陶野无声地叹了口气,耷拉下眉眼来。不对的,陶野,你就是个变态,而且还无药可救。
为了避免直面尴尬,时麒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就先去睡了。陶野的床不算很大,但躺两个人还是有余的。她先是滚到了床里,剩出半个床位来。反正床位她留好了,最后陶野到底怎么睡,还是由她去吧。
人是躺下了,睡意却是没有几分的,时麒面朝里侧卧着,眼睛闭上,耳朵警醒着。她听到门锁被关上的声音,听到电视被关上的声音,听到客厅与卧室相连的门被拉动。见鬼的是,她的心竟然跟着提了起来,那个轻微的脚步声让她几乎屏住呼吸地等待着。
那脚步声慢慢走到床边,却是定了很久没有动作,直到时麒都有些心浮气躁了,才感觉陶野坐到了床上,然后灯灭了,背后有人躺了下来。
时麒压着舌尖,把胸腔里的那口气徐徐吐出来,很好,这就对了,至少她没有卷着凉席赎罪般的睡到角落去。
两个睡觉都很老实的人如果睡在一张床上,其实是不会不方便的,那一夜时麒入睡前她都没有把身体转过来,她怕万一转回来发现陶野也没有睡那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同榻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