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众人就此在乌垒城安顿了下来。从京师迁至西北,衣食住行诸处自然多有不适之处,不单是映玉揽月等人,就连楚清音也是花了好一阵子才磨合过来。
起先他们还在都护府衙中住着,后来秦景阳与楚清音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搬出去。虽说沐铁衣等人都不介意,但实际上这院中住的是三名遗孀与两个独身的女子,秦景阳一个大男人待在这里,总是有些不便的。
于是便派人去寻找合适的地点,恰好在府衙东面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处富商的多余宅子需要出兑。对方听说是襄王要买自己的房子,顿时受宠若惊,连连说要将地契白送给秦景阳;后来经过一番辞让,才总算以原价八成的价格买下了这间四进四出的大院。雇了些泥水瓦匠去翻修,又派黄芪和揽月去看着进度,只待一切整理妥当,便正式搬进去。
秦景阳会选择回到漠北,一来是为了避开京城的危局,二来也是忧心着边关的战况。沐家与苏家,两代四人尽皆捐躯沙场,他虽然不会将战争仅仅定义在复仇的肤浅层面上,但若是不能以铁勒人的血告慰战友在天之灵,将来百年之后,自己也无颜再去见那些人了。因此,在抵达乌垒的当晚,接风宴过后,秦景阳便拖着沐铁衣去了书房,要她将目前的情况详细地说与自己听。
“景阳,你且稍安勿躁。”站在沙盘旁边的男人神情凝重双眉紧锁,沐铁衣见状,拍了拍襄王的肩膀。“我比你更想为父兄、为苏伯父与靖云报仇雪恨,更想将这些蛮人永远驱逐出我大周的国境,但如今的漠北军只能守,不能攻。草原深处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就算是派了斥候前去打探,后方没有充足的粮草与军备,同样无法支撑起一场远征。”
提到这一点,女将军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忧虑。西有铁勒,南有南梁,北周处于腹背受敌的状况之中,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将全部资源与精力都放在其中一方的上面。就算南梁如今表面上是“友邦”,但孟煦的为人与手段早就在年初虞冕率人出使和亲时,便已可见一斑,一旦北周胆敢调动大批军力与辎重去对抗铁勒人,南方边境必然不得安稳。
相比之下,这些草原的游牧民们多数只在秋冬两季前来劫掠,并且只擅野战不擅攻城,已算得上是好对付得多了。
“南梁与北周实力相当,想要将对方全盘吃下,可不是一件说做便能做到的事情。”沉吟片刻,秦景阳道,“若想征服南梁,只能暂且韬光养晦伺机而动,等到他们内部自己出了乱子,才有突破的机会。从这一点上来说,两个国家的态度是一样的。可是若不能征服南梁,便无法放手来打铁勒人……当真令人焦躁。”
“左右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在局势没有发生更大的变化之前,也只能按兵不动了。”沐铁衣道,“将边境守住,击退他们的每一次来犯,这便是我们如今所能做的。”说到这儿,她脸上又露出了些笑模样,“左右你与征明回来了,总归是一件好事。也不知你们能在这儿呆上几年,总之在此期间,就劳烦你们二位尽力而为吧!”
秦景阳回来便是为了这个,自是无不应允的道理,当即笑道:“不消你说,我也是要会会阔别四年的漠北军的。”说罢便摩拳擦掌起来,“今年秋天,蛮子们若是还敢来犯,本王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襄王殿下的理想很美好,然而不幸的是,在放下豪言壮语的时候,他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那就是——
白天的时候,去军营训练将士们的不是他,而是楚清音。而他自己,则从另一种意义上,陷入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之中。
“阿清呀,你这画的是个……鹌鹑?”张氏眯着眼睛,探过身来,看向襄王妃手中的。这位老夫人今年已是五十有五,依旧身体康健,耳聪目明。“我听说过在荷包上绣鸳鸯的,可是这鹌鹑……”
本来就是想画鸳鸯的秦景阳:“……”
一旁的徐氏掩口笑道:“娘,您莫要说了,阿清她……画的正是鸳鸯哩。”
“让老夫人和两位嫂子见笑了。我从前在京师,并不看重这些穿衣打扮的玩意,若是要做个香囊缝个衣裳什么的,大抵都是去买的成品,平日里也不靠这个打发时间。”将鹌鹑塞到身后,秦景阳淡定地自黑了一把。
“这怎么能行?”张氏不赞成地道,“女人呀,就是为了自己,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的。”说着便审视了一番秦景阳的衣着,连连摇头,“你看你,好歹是襄王妃,穿得这么素净怎么能行?”
刘氏也道:“伯母说得对。阿清,你别看这乌垒城地方偏,物资却是一点都不缺的。内地好几家有名的大商号在这儿都有店铺,每个月都有人来送新鲜样儿的首饰与胭脂水粉过来,虽说比不得你们京城,却也不似你想的那般落后。待明日我带你去城中转一转,你便知道了。”
秦景阳辩解道:“苏夫人误会了。我并不是说乌垒城逊于京城,只是我当真不好这些罢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商号还是他当年自己去中原拉来的呢,怎么可能不了解,但要是不解释清楚,一旦给这些人留下一个楚清音看不起边关的印象,那便不好了。
徐氏笑着拍了刘氏一下:“妹妹你忘了?这些铺子还是当年王爷从内地引进来的呢,他最清楚不过了。有王爷在,又怎么用得着你去陪阿清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