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走后,不大工夫,小孙氏来了,后面跟着奶娘抱着姐儿,沈绾贞忙让绣菊搬把椅子,让小孙氏坐,又搬了个绣墩,让那奶娘坐,那奶娘抱着孩子告罪就也坐下。
小孙氏长得小巧玲珑,自产下大姐,滋润不少,脸上笑容也多起来。
“听说三姑娘醒了,我就抱着姐儿来看看,姐儿不知道,她三姐姐就要做王妃了,日后,姐儿的终身也靠她三姐姐了。”
小孙氏一边笑,一边说。
“妹妹夜里哭闹吗?”沈绾贞摆手让那奶娘把孩子抱过去,沈绾贞扒着小被子看,小姑娘都一生日了,长得粉白粉白的,圆圆的大眼睛,乌溜溜的,张着小手,也不认生,朝她乐,竟发出,‘咯咯’几声笑,嘴里还蹦出两个字,咬字不清楚,能听出来是叫姐姐。
小孙姨娘在家教了很多遍,姐姐有点绕口。
“夜里不哭不闹,饭量可大了,奶娘一个人奶水将够,太太说再雇一个奶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小孙氏生了女儿,心里窃喜,太太看是个丫头也不理会,老爷现在名字都未给取,府中的人就都九姑娘、九姑娘地叫着,小孙氏怀孕时,一直担心,若生下是个儿子,太太抱去养,她怕连看一眼都难,太太不会容她在沈府里,即便她什么都不争,太太还会嫌她在眼前晃悠,碍眼。
沈绾贞看她一团高兴,也替她高兴。
九姑娘在奶娘怀里,大概是觉得暖和,一会就困了,闭上眼睛,看样子想睡,小孙氏见状道:“带着她出门,缀脚,吃完奶水,就要睡了。”
遂忙忙告辞,带着孩子回去了。
小孙氏走了,沈绾贞又迷瞪一会,恍惚听堂屋里吴氏派来一个小丫鬟说话“太太说了,问三姑娘晌午饭想吃什么?尽管说,若家下没有,就外面买去,老爷走时特意吩咐了,大厨房先紧着三姑娘想吃的做。”
绣菊听见里屋有动静,姑娘好像醒了,就轻手轻脚进来,沈绾贞已穿鞋下了地,道:“按照分例,不用特别做什么。”沈绾贞不想趁势,作威福,给下人添麻烦。
沈绾贞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总躺着人都颓废了。
那小丫头走了,绣菊见沈绾贞穿中衣,就赶紧拿过品红撒金缎滚边窄袄,同色棉菱裙子,边服侍她穿衣,边道:“现在主子身份尊贵,阖府上下众星捧月,那个不讨好,巴结都恐慢了,让别人抢了先,这搁着从前,谁在意过主子?”
沈绾贞抬起胳膊,穿上袖子,笑着道:“这么说是借了王爷的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沈绾贞前世今生都见过了,还有何看不开的。
绣菊眨眨眼,明白姑娘的意思,难得姑娘这份大气,心胸。
古代成婚习俗,三书六礼,也要走个过场,沈绾贞沉睡时,安王命人到沈府取了庚帖,拿去卜吉合八字,当然安阳王早就安排好的,自然吉兆,安阳王的迫不及待,令太后颇为不满,只能感叹,儿大不由娘,事已如此,扭他不过,只好由他,安阳王恐太后变卦,逼着太后请皇上下旨赐婚。
沈绾贞一经醒来,婚事安阳王已办得妥妥当当,可谓神速,沈府中人自是一百个愿意,私下里传为笑谈,沈老爷那是恨不得女儿立即抬入王府,好坐实了他王爷岳父的身份。
沈府是喜从天降,沈老爷一直不开晴的脸,虽绷着,但心底高兴劲,阖府中人都看得出来,朝中一干众大臣贺喜沈老爷官升一级,嫁女为妃两宗喜事,连日来沈老爷同僚请吃酒不断,沈老爷凡事低调,倒比原来见人更谦卑,就是私下里与吴氏说;“养个好女儿,比儿子还借力,谁承想三丫头还有今日,当初被退婚,又守寡,出家,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有点不敢想。”
吴氏心里却嘀咕,三丫头当初不肯守节,大概真像姐姐说的怕早就有此心,同王爷勾搭上,口中奉承老爷道:“三姑娘得沈家祖先庇护,凡人肉眼凡胎,没看出大富大贵命,这一步步走,就奔着王妃去的。”
这时,沈绾云沿着回廊低头往上房走,她今儿回婆母来看姐姐的,她的公公已调任太常寺卿一个闲职,她的丈夫考取秀才,不可谓不用功,就是屡试不第,再难精进,过门后,夫妻间还算和睦,就是婆母刁钻,对她百般挑剔,丈夫畏母,也不敢为她出头,使她受了不少暗气。
她姐姐做了王妃的事,满朝文武无人不知,她打着这个借口,才回趟娘家,平时婆母管束的紧,娘家是很少回的。
沈绾云走到母亲房中,正好沈老爷一个同僚过府拜候,沈老爷去前厅见客。
吴氏一见女儿,道:“见到你三姐姐了?”
沈绾云点点头,脸上也不似很欢喜,“见到了。”
“姊妹没多聊一会,这么快就回来。”吴氏用意明显,是想让女儿跟沈绾贞亲近,日后好与王府勤走动,有王府这个靠山,女儿在婆家日子好过些。
“姐姐要出嫁,事多要忙,也没顾上多说。”沈绾云搪塞道,实则她和这个庶出姐姐平常就不亲近,极少一处说话,她是嫡女,性子像她母亲,阖府上下都说和气,可骨子里高傲,只是不留露与表面,一下子亲近都不知该聊些什么,说几句台面上的话,就出来。
吴氏方才老爷在,有些话不方便说,就命沈绾云先去看沈绾贞。
遂招呼沈绾云,母女去东次间说话,吴氏屏退跟前侍候的下人,房中就母女俩,急着问:“你婆婆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