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连三离宫回家后许久,刘延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虽然方才盘问她时她显得很淡定,直接丢了个白眼下来,手下一用力,狠狠揪着他大腿处那块嫩肉反着又转了一圈。
两辈子年纪加起来都快五十岁了的陛下越想越不得劲,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吃干醋,又召了暗卫进来吩咐要多派人手去监视楚王府,这才略略安心了些。
不过,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龙床上,望着雕着盘龙纹的床顶,刘延仍是感到无边的寂寥——他至今还没想明白小丫头这辈子究竟想干些什么。
眼见她就快要及笄了,安国公府为她的婚事都忙了起来,听说姑苏沈家的嫡长孙如今已经入了京,时时登门造访。那沈熙他还挺熟悉的,清逸俊秀,才华横溢,难得还是个人品端方的君子,为人刚正不阿。客观的说,连他都觉得这俩人是良配。
这个认知叫他心下一阵烦躁,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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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上下对连三平安归来这一事都十分欣悦,只是大伙儿心下都还有些疑惑——这就算了么?老公爷都还没出面呢。
安国公心下也有着这样的疑惑。他特地去了小孙女的院子里,给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连三泡了一杯酽酽的茶,苦得小丫头直吐舌头,皱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望向祖父,“祖父,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都会招的,不必对我用刑的……
安国公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吟了一会儿,方询道:“郭家怎么同意息事宁人的?”
连三掰着手指纠结,她虽然平常骗人眼都不眨,但是面对祖父,她却不是很想编谎话骗他——八成也骗不过他。
“郭家那个纨绔指使家奴无故殴打百姓,就在我揍他之前。”连三大眼睛骨碌碌地转,“我把这事儿跟皇上说了。”
安国公沉思半响,摇摇头,“那也不对。即便你是仗义出手,皇后必然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她侄儿挨了打,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为了她自己和郭家,她都要挣回几分面子来的。”
果然瞒不过祖父。
连三垂下眼,又密又长的羽睫像蝴蝶受了惊一般轻轻颤动,颇有些期期艾艾的模样:“皇上他……他对我挺好的……”
安国公心一沉,脸色瞬间就变了。
半响都没听见祖父出声,连三忍不住抬起眼,却立刻就被老国公那忧心忡忡地神色戳到了。她拉住祖父的袖子,轻轻摇晃,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可信些,“祖父,我不会进宫的,你放心。”
安国公跌足长叹:“好孩子,你这叫祖父怎么能放心呀?!”又连连道:“家里并不需要你进宫去,那皇宫可不是好玩儿的地方!你才十三岁呀!”
连三也怕老人急出个好歹来,连忙抱住祖父的手臂:“祖父,我真的不会进宫的。皇上拿我当女儿一样待,又怎么会让我入后宫呢?”
“真的?”安国公显然不是很相信,他对陛下的节操持怀疑态度。
“嗯嗯。”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老国公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连三的院子,在书房苦思半夜,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快快地给涵儿把婚事订下来!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就谢安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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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语湘对连三能够全身而退也很好奇,但她心下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按照可能性最大的原因猜测——还是帝后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这也是府内大多数人的想法。
对此,连语湘感到很不屑。
照她所想,在这样一个门庭显赫之家,身为女子,既不能为家族争光也就罢了,安分守己不为家族抹黑也是职责的一种。享受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当国公府需要她出力时她定然不会推辞,将来的婚事若是不能挑选到合心的人,那就是联姻也无甚大不了的。
反正事在人为,只要她人品不是太差,联姻对象心口没有朱砂痣和白月光,照她的手段能力,那就是没有感情也能过得下去,尊荣富贵的过下去。
当然,这是最差的结果。连语湘总还是抱着些少女情怀的,如果将来的夫婿能和她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也知道世界上没那么多便宜事,所以趁着现在还未及笄,她是可劲儿地往外跑,她的网撒得很大,不仅仅是楚王和沈熙,还有诸多经过仔细甄选的世家公子都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熙是很好,不过他似乎对连语湘不大感兴趣。连语湘是个知情识趣的,见人家无意,她也懒得贴上去——她的备选对象多了去了。
这不,年刚刚过完,上元这一日,她就趁着出门看灯的机会又见了楚王一面。
楚王难得没有穿蓝色衣裳,换了一身交领石青色长袍,腰间一条同色嵌碧玉腰带,清贵雅致。他就那么临窗站着,窗外明月清辉投撒进来,给他通身都笼上了一层轻纱,出尘得仿佛仙人将要乘云而去一般。
连语湘绕过雅间屏风,一进来就瞧见了这幅场景,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都怔了,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一个他。
“湘儿来了?怎么不坐?”刘泽回眸一笑,语气亲昵。
“哦、哦……我这就坐。”连语湘脸上有些发烧,慌乱地寻了把椅子坐下,垂下脸不敢再看他。
刘泽失笑:“我今日很可怕?”
连语湘脸色绯红,仰起头,亮晶晶地眼睛直视他:“不是,是你太好看了,我怕看得呆住,叫你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