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许久,连三想到把手和脸涂黑,拿这个询问李邕是否可行。李邕心里发虚,苦着脸问她:“那姑娘打算用什么涂抹脸和手呢?”
“唔……颜料?”连三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手捉着自己黑亮的麻花辫玩儿,“到了下个镇子,你去书画斋买些颜料,黄的黑的混在一起调一调,涂到脸上就很像了。”
“这……怎么可以?”李邕不能接受自家小主子白嫩的小脸上被抹上颜色,他皱着眉头站起来,向左走了一圈,又向右走了一圈,最后再次蹲下,认真道:“姑娘,要不您就直接穿平时的衣裳?咱们扮成商人,委屈您些,就装作是商人家的闺女,衣裳挑您常服里料子最差的穿就成。路引我来想办法。”
连三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一旁一直没敢说话的红袖突然小声道:“可、可是姑娘的常服都是贡上的料子,京里许多大家千金都穿不起姑娘最差的衣服呢。”
“……”李邕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好在此处距青州还有些路程,路上经过一个较大的镇子时,李邕亲自去了成衣店给连三买了几身在民间算是好料子裁的衣裙,他心细如发,上一趟街,不仅买了衣裳,配套的绣鞋马靴并钗环首饰都添置上了,都是些看着普通但价值符合商家女儿穿戴的物事。
这回不用梳麻花辫了,红袖手巧,待连三才换完衣裳就给她梳了个娇俏讨喜的双平髻,两边各簪一朵浅粉色串珠绢花,衬着那一身的淡粉衣裙格外好看。
梳好了头发,红袖举着小银镜在她面前,连三左看右看,却觉得不如之前的麻花辫别致有趣,郁郁地靠坐在椅子上,呆呆出神。
进入青州城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一些,此时青州已经戒严,出来容易进去难。李邕早早派了一个长得让人过目就忘的暗卫混进青州城,以极低的价格在平民聚居区租下了一个偏僻小院。
青州当然也有刘延的探子和暗卫据点,但连三来之前就郑重告知了李邕,此次青州之行是她的私事,虽然她接受了刘延派来的暗卫,但这依然跟刘延没关系。连三难得地明事理,她暗想着:青州布下的暗哨都是为了国家大事,可不能轻易就为她动用,太浪费了。
经过城门外近一个多时辰的盘问与排查后,连三一行终于是进了城。马车驶在平整的大路上,连三轻轻掀起车帘一角,悄悄往外看,发现青州城内并不像她想象的一样荒凉冷肃。虽然路上时不时就会路过一队巡逻的士兵,但百姓的生活似乎丝毫不受打扰,依旧是商铺林立、人来人往。
连三心下暗自纳罕,却不曾将车帘放下,红袖赶忙伸手替她提着帘子,柔声道:“姑娘当心手酸,奴婢来举着就好。”
连三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马车渐渐驶出中心区,一路行来,画面不停变换,路越来越不好走,连路边的房子也渐渐由恢弘大气变得陈旧低矮。她知道这是进入平民居住的地方了。
待到临时租赁的屋舍前停下后,连三讶异地发现这附近虽然屋舍密集,却几乎是荒无人烟,一路行来都不曾在巷道内见到几个路人,从马车上看去,一些房舍也是多时未有人居住打扫的样子。连三琢磨着,大约是因为战事持续太久,本来有许多不愿意离家的百姓也渐渐对己方守军的实力产生了怀疑,这才陆陆续续撤离的。
暂居的民房条件不大好,但连三却并不在意。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位居青州城西向的李氏祖宅,手上捏着的是李邕呈上来的李家大宅内部结构图。
这图刚被呈上来时,连三真是说不出的惊讶。在她的再三逼问下,李邕终于婉转地出卖了刘延这个幕后主使人。倒是连三,知道是刘延特意派人送来的后,脸上表情古怪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如果可以,连三最想实现的报复方式就是带兵踏平李家,直接灭族,一个活口不剩!
——但无奈现实太骨感,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不说李氏在青州繁衍这好几百年,延伸出了多少庶族旁支,连三要灭族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就李家这嫡支,也有不少人在军中担任要职。连三所能调动的兵,和李家手中所掌握的相比,那真的只能算九牛一毛。
好在李家即便手握重兵,那也是在军营中而不在本家大宅。李氏祖宅的守卫算得上森严,但都是普通兵士护卫,高手寥寥无几,拥有李邕这样的身手的高手更是一个也无。
李邕亲自夜探了一回李家,一整夜,他和其余几个暗卫兄弟游走在李家各处,将其中的守卫安排和各人所居之处仔细记下,回去后绘成图给连三。虽说他也是李氏子弟,但只是旁支罢了,血缘上同本家不太亲近,又是庶子,这李家祖宅,他在此之前甚至从未踏入过。
连三盯着李家各个人的居所分布,沉默良久,点了点李家大宅中央偏东的一个院子,勾了勾唇角,“就这里好了。这儿住的是李氏族长,我记得——楚太妃的亲哥哥,刘泽的亲舅舅,似乎就是李氏一族的族长呢。”
她的笑意柔软又天真,却透着说不出的残忍。李邕看着就觉得心疼万分,张口欲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将所有的话连叹息一道咽下,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连三却迟迟没有让他们行动。红袖怯怯地问她,她却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着,淡定道:“时机未到。”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群行动诡秘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