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承允的葬礼安排在几天之后。
新年过后,本市的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即便立春已过,可春天却连半点影子都没露出来。
封絮、邓雅淳还有秦洛云一起走进一间今日禁止任何人入内的墓园,共同出席邓承允的葬礼。
一起来参加葬礼的,还有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白桦。
她毕竟是邓承允的现任妻子,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现在又是什么心情,她于情于理都必须出席。
白桦看见秦洛云的时候,眼睛慢慢对了焦,刚才微微张开的嘴唇死死地抿在了一起,明明是大冬天的,额头上却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秦洛云戴着宽帽檐的黑色圆顶礼帽,穿着香奈儿当季未发售款黑色套裙,举止优雅,面容高贵,与狼狈不堪、勉强算保持着整洁的白桦比起来,白痴都知道该选谁。
想起当年邓承允和白桦的事,秦洛云已经不会愤怒。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女人,她比她年轻几岁,现在看着却好像比她还老。
事实证明,年纪并不是直接判女人外貌死刑的大罪,最关键的还是你的保养和心情。
经历了破产、邓嗣出车祸,以及被邓承允发现她隐瞒多年的秘密、邓承允离世,白桦已经憔悴得仿佛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封絮挽着邓雅淳的手臂,看到秦洛云睨着白桦,担忧地问:“妈不会在这和白桦打起来吧?”
邓雅淳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身材笔直如刀裁,他冷峻的眼神淡淡地移到白桦和秦洛云身上,薄唇开合道:“你的担心很多余,今后你要多了解一下你的婆婆,她就算走到绝路,也不会做有*份的事。”
封絮想起当初秦洛云为了让邓雅淳和王温思在一起,在病房召开记者发布会,以及被邓承允逼急了直接跳楼的事,也意识到了秦洛云是个怎样的人。
好像不管遇见什么事,她都不会主动伤人,就算是对封絮,她当初也没说过什么难听话,也没具体对付过她,顶多就是对媒体说了些什么,跟她毫不相干。
这样一个女人,外表看着强势,其实内心却很柔软。
和谐的一家三口外加未出生的孩子站在一起,与主持葬礼的人交谈着,白桦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根本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
葬礼进行的过程中,她好像只是个摆设,由头到尾都不必说一个字,做一个动作。
当白桦看见邓承允的坟墓时,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当年,还年轻美丽的她只是邓家的保姆,很难不去梦想和邓家英俊潇洒的男主人发生点什么浪漫的事。她一开始并不敢奢望邓承允可以抛弃秦洛云和她在一起,但后来不知怎的,事情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想要的可能只是一个侧目,一个拥抱。可后来她的心却越来越贪婪,要多少都不够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只能说是报应。邓承允死了,那个和她夫妻多年,曾让她心驰神往的男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带着对她浓重的怨恨与不甘,甚至都没说一句话,就永远离开了。
想到这些,白桦的心就非常疼,她呼吸困难地抓着胸口,忽然觉得头很晕,接着眼前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的邓雅淳听见声音回头望向,眉头轻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招手唤来司机,让他把人送医院去了。
秦洛云望着司机带着白桦离开的身影,开口对邓雅淳说:“她现在受的折磨也不少了,以后只要她不兴风作浪,就不要再理会她了。”她回过头看向封絮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当是为我未来的孙子积点德吧。”
邓雅淳不置可否,只是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走了。”
秦洛云点点头,转身领先离开,即便她已对往事看淡,但参加葬礼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了两滴泪。这两滴泪,就算是她对过去的告别礼吧。
与秦洛云不同,邓雅淳自始至终都没有流一滴眼泪,或许在邓承允病房时他曾红过眼眶,可到底还是没有落泪,并且此后一直都保持着漠不关己的冷漠表情。
封絮一开始还担心他会伤感,可久而久之就发现,他其实并不太难过,又或者,他已经麻木了。
从墓园出来,封絮和邓雅淳单独开着一辆车离开,去医院做定期孕检。车里没有司机,邓雅淳亲自开车,封絮就坐在副驾驶。
车子慢慢行驶了一会,邓雅淳就开了口,他声音有些沙哑,语调颇为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
封絮愣了一下,将视线从车窗外转到他身上,温柔说:“为什么这么问?”
邓雅淳淡定地将车子驶入隧道,嘴上平静道:“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都死了,我却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这难道不是不孝吗?”
封絮心情复杂地望着他说:“不是的。”
邓雅淳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十足地讽刺。
封絮耐心解释道:“并不一定要流泪才表示伤心,否则专业哭坟的人岂不是要失业了。”
邓雅淳被她逗笑了,过了一会才说:“伤心倒是有的,毕竟是……”他有点说不下去,于是换了个说法,“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见过,再多感情也淡了,走就走了吧,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最后也由他自己选择结束,也算有始有终了。”
封絮默默地凝视着他,担忧道:“你没事吧?”
邓雅淳失笑:“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