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左相大人!聂大人,可还记得老夫周佩,和我河阳镖局上下七十三条人命么?!”
人群中突然插进一抹刺耳的宏声高音,罗玄一惊,殿前百姓纷纷回头,只见长风台外十里处,一片高大连排的石楼匾上,站立着一名留着花白冉须、身着红黑缎袍的高髻老头,见此人面堂红亮,衣衫不俗,罗玄一望便知他乃是在人间具备多年武学修为的高人,当下眉锋蹙起,莫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凤的什么阳世宿仇当真找上门来了。
聂小凤立在长风台上与来人相隔甚远,本看不真切,但闻得“河阳镖局”四字,红润的脸色霎那变白,石楼匾上的老者继续道:
“大人恐记不真切了,老夫乃人间河阳镖局镖主周佩,见过左相大人!”说着,他抱袖躬身向长风台上作一个大揖:
“大人,您在人间尚贵为冥岳岳主之时,便对老夫及我河阳一家老小颇为照料,不仅一夜间屠我满门,更掌毙我独生女儿,老夫进入冥疆后,有幸位列三原输令省副赞,效事前任左相多年,本以为如岳主般在人间罪大恶极者,归返冥疆后必被打在三原之底服刑,永世不得超生!岂料前任左相一去,老夫才知新继的冥曌左相便是当年阳世中鼎鼎大名的冥岳岳主——聂小凤!左相大人,您瞒天过海,改头换面之能,实令老夫佩服,佩服!”
聂小凤脸色愈发苍白,岳飞厉声吩咐左右:“还不快去!”一排数名岳林卫得令,纷纷从长风台上飞往对面的石楼匾,高匾上的周佩见有兵甲从兰魁殿上飞来,慨然向聂小凤的方向朗声道:
“如今老夫一不敢违逆于御曌神旨,二不屑臣事于当朝左相,便率领着当年遭左相屠戮的一家七十四口,专挑了今日来同左相话别:岳主登相之日,我周佩一家将不复存焉九界,就当给岳主的朝觐大典平添一分热闹罢!”
话毕,他从袖中掏出一枚珍珠小瓶,广场上的众人仰首看去,只见宽长逾丈的石楼上,齐刷刷地还站满了近百名身着雪白素缟、披麻戴孝的周府中人,他们每人手中皆持有一枚珍珠小瓶,随着周佩动作一一打开,将瓶中的火苗淋头浇下全身,说时迟,那时快,那火苗一沾魄身便迅速蔓延烧开,转眼间石楼高匾上便成一片人身火海,着火的周府中人纷纷坠下石楼,掉入朝觐的人群中,百姓们惊慌失措,那些人身上的火苗遇哪里烧哪里,如燃油般一点即燃,越来越多的百姓被点着,眼看巨大火势在朝觐的人群中蔓延开去。
“**狱火!好一个**抗旨的输令赞!”岳飞看向兰魁殿下,雷霆大怒,“他竟趁职务之便,从**狱中弄来了焚身狱火,还在岳主的朝觐大典上发难!”一旁的范青儿也气叫起来,聂媚娘已被场面震怒得说不出话,聂小凤几步奔向台沿,疾声朝下方一众曌令官和岳林卫吩咐道:“还不快去灭火?百姓重要!”
她话还没说完,广场上猛地窜出几十股鲜艳的火苗,如流星雨般从地面直直打上长风台,“危险!”岳飞一把拉过她,长风台自动抡起一圈真仙御界护殿,却已迟了,一颗燃烧弹在御界升起的刹那直穿而入,砰一声打在二人脚下爆开,内中血浆四溅,将雪白的长风台上染得殷红一片,血肉荼蘼。
“周佩!”岳飞大怒,不想这输令赞,竟还在**焰内藏了一道血肉劫!这是铁了心要将此次朝觐大典弄成冥疆史上一笔难忘的败绩!
聂小凤和岳飞衣襟上皆沾满了周佩的鲜血,二人相顾无言,一身狼狈。“不气不气!我这就给你消去。。。”岳飞刚要施仙真除去她裙上的污渍,聂小凤拂袖甩开他手,转身入殿。
殿前广场上的百姓们逃的逃,散的散,踩踏哭叫声此起彼伏,转眼间朝觐大典沦为了火灾现场。施法救火的各路冥仙和御林卫们在兰魁殿上空飞来飞去,大水披天降落,**狱火之势却消减得非常缓慢。
罗玄抬头看去,只见长风台上也已血染一片,其余的燃烧血弹则爆破在外方的真仙御界上,满壁狼藉累累。见火势向长风台下袭来,他忙抱起小女孩腾空飞出人群,小女孩一手搂着猪猡,一手搂他脖子,一个劲地哭问:“爹爹,爹爹,那个老爷爷为什么要烧死自己呀?”
罗玄心下亦觉黯然,他回头望向长风台上,御界中的聂小凤正在众人拥簇下匆匆退回殿中,两扇碧蓝色的殿门在她身后轰隆闭上。
只见宫门合拢的刹那,聂小凤颓然跌坐在地。罗玄眉川一抖,抱着小女孩往当初寻得她的那间街角糕饼铺疾疾飞去。
赶至帝都的偏道集市上时,远远便见一名裹着汗巾的光头男子一手拎着只粉色小猪,另一手揪住糕铺老板的襟口,二人杵在街头争得脸红脖子粗。罗玄心道不好,忙对肩上的小女孩施个瞌睡咒,女孩脑袋一耷,抱住他脖子呼呼大睡过去。绘苍诀将他容颜变回冰中男子的模样,罗玄这才降下云头,将女孩抱给正急得要哭出来的光头汗巾。
光头男子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见女儿给人送了回来,一时也只顾千恩万谢,无暇再计较旁人,糕饼铺老板更是一头雾水,坚持说是他自己把孩子抱走的。罗玄造了番释由,说是女孩自己跑进朝觐人群看热闹,被他送了回来,又递了两锭金元给老板,将他满铺糖饼甜点都买下了给女孩,饼铺老板这才喜笑颜开。
帝都的御和大道上人头攒动,一片纷乱,很多人刚从朝觐场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