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行忙乎了几天,而甄费这几日也一样没有过个舒坦日子,从张中行和他说了那些话开始,这脑子就没有一刻不疼的,也是,愣是谁突然让人这么说也会疑神疑鬼,只觉得自家处处不妥当了。
想起自家这些年的过往,甄费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他祖父也是四品致仕的,父亲也曾官居六品,后因病致仕,说来也是几代的官宦人家,他家虽然数代单传,可那也是因为祖父曾因为姨娘侍妾吃过苦头,差点送命,故而定下了家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这才导致人丁单薄了些,可不管是妻子还是自己,身子却从来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怎么就会一直没有孩子?
在一个,自己也是十五六岁就成了秀才,二十出头就中了举的,附近哪里不知自己是个少年英才,前程可期的,就是父亲当初也曾欣喜自己天分难得,说是将来说不得能超过父祖,高官显位。哪里知道如今自己已然将近五十,却依然只有举人的身份,碌碌无为至此,真是羞见于人了。想想年少之时,真是恍然如梦一般。
虽说后来守孝过了六年,不能参加会试,可是后来呢!一次是因为重病,一次是因为路上遇上水灾耽误了行程,还有一次是考前摔了腿,连着三回倒霉至极这才断了上进之路,这样一算,自己这运道确实是很不好了。生生的耽搁了十年,加上守孝之期,足足有十五年是荒废的,这才到了四十不惑还未曾获得一官半职。又因为无子,心绪不宁,流言蜚语,让自己困扰多时,这样说来,还真是风水有问题也说不得的。
想想原本自家也是城中居住,后来为了父亲养病才到了这阊门里居住,若是说这风水不好,岂不是说自家父亲早逝也可能和这里有关?若是那样,岂不是自家人误了全家性命前程?
可是记得父亲搬到此处时还曾听说这里风水宜人,适宜养病的,怎么就不好了呢!难不成真的是隔壁葫芦庙的事儿?可这葫芦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家搬家前就已经有了,就是有所妨碍,那里能到这样的地步?庙宇道观最是正气不过,怎么反而会害了人去?
甄费是真的想不通啊!不过他把这些都藏在了心里,对着家中老妻yòu_nǚ那是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心下多了几分不自在,便把往日里每日去庙中和老和尚下棋的事儿免了去,只是安心在家中呆着,一心想着张中行说的这两日或许会遇上的稀奇古怪的事儿。
另外,甄费寻人细细的打听了林家的事儿,林家的下人固然规矩,不爱往外头说道,可是人都有三亲四故的,甄家派去的人也机灵,直接寻了一个和林家老宅看宅子的下人有亲的去询问,还是这样往日里都见不到的稀奇事儿,又没有上头知名说不能说的,自然就有人免不了想要分享一二,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的,所以也就能问出分明来,从扬州的事儿,到老宅的事儿,怎么听怎么玄乎,更别说还有祖坟那里正看着呢!
等到甄费得到这样的消息,听得也是一阵的心寒,只觉得这世道果然是防不胜防的,就林家那样显赫的人家,居然也有人这样隐晦的打着主意,自家还真是说不得了,谁家没有个不对付的人家,还真是说不得就是有人给自家下了什么套子呢!这样一想,甄费倒是转而期待起林家说的那清风真人回来的日子,想着要好生的请教了。他到了如今的岁数,将近五十了,若是说再有一个儿子,那也有些不现实,可是好歹破解一二不是,他都想过了,实在不成,他就让闺女坐产招婿,或者和女婿说好了,把次子过继过来,自己也算的上是没有断了香火,让祖宗祭祀有人了。
就在他知道消息,下定决心的第二日午后,因闺女哭闹,惹得老妻发了头风之症,一家子不得安宁,无奈之下,索性抱着孩子走出大门逗弄,不想不远处来了一僧一道二人,一个“癞头跣足”,一个“跛足蓬头”,怎么看怎么怪异,一身的腥臭,明明相隔将近十米,却依然能闻到这一股子馊味。而更奇特的是,这二人却是正奔着甄费二来,还不等人近前,就口中高呼:
“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里作甚?舍我罢,舍我罢!”
这一番哭嚎一般的说辞直接把甄费吓去了半条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前日里张中行说的那一句稀奇古怪之事的评语,不由的有些愣神,没有在第一时间作答,看着这两个不知何处来的和尚道士发呆。
倒是他身边的小幺儿,听得这话,立马吹胡子瞪眼一般,气的直接拿起了边上的扫帚,直接往那一僧一道身上招呼,口中大喝:
“哪里来的拐子,居然堂而皇之的到咱们家门口拐孩子来了,就你们这样,还想让我家姑娘跟了去,难不成是让我家姑娘当乞儿不成?就是我家姑娘要当个出家人,也不会和你们这样的走。还不速速退去,我家可是官宦人家,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辱之?莫瞧着我家老爷心善就不知好歹。“
听得小幺儿这话,甄费才醒过了神,神色复杂的看了那二人一眼,随后转身抱着孩子就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罢了,不过是乞讨的法子,何必和他们计较,想来是没了饭食,不得已为之,速去厨房取些吃食给他们,让他们也好饱腹,顺便去隔壁葫芦庙里求上两套旧僧衣给他们,让他们也有个换洗,这样污祟,最是容易做病,行善积德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