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鹤现在在阎铁珊的灵堂里。
他是个高大严肃的人,腰杆依旧挺直,钢针般的须发也还是漆黑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很深了,你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觉得他已是老人。
他刚刚才和霍天青有了一场恶战,他得知了对方是天禽老人的后人,却不知对方如此的身份为了在阎铁珊的家里、为何刚刚对他动手……
风吹白幔,灵桌上的烛光闪动,突然熄灭。
独孤一鹤手扶着剑柄,面对一片黑暗,忽然觉得很疲倦。
他的剑柄比平常的剑要粗大些,剑身也特别长,特别宽。黄铜的剑锷擦得很亮,剑鞘却已很陈旧,上面嵌着个小小的八卦,正是峨嵋掌门人佩剑的标志。
他看到这个标志,想起了被西门吹雪杀死的爱徒苏少英。那也是他看好的弟子啊……
他毕竟已是个老人了,活不了多久,而峨嵋派……
他那严肃沉毅的脸上,带着一种凄凉而悲伤的表情。
拔起剑、剑入鞘,他慢慢的走出去……然后就看到一大群人朝他奔来。
为首的是一个青衫男子,对方的面容看起来特别眼熟……等等不就是自己的徒弟孙秀青么!这孩子女扮男装了么!?这也装得太好了点吧!?完全看不出破绽了啊!还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独孤一鹤心中诧异不已,面上却依旧一副淡定高人的模样。
孙秀青看到自己的师父完好无损地出来,松了口气,上前深情地唤了声:“师父——!”
独孤一鹤心里一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秀青?”
一下子就被师父认出来的孙秀青感动到了:“没错!是我是我!”
呼……看样子没认错人,真是的,好好的一个女娃子扮什么男人啊?不过装扮地不错,他就暂时不计较了。独孤一鹤看向后面的人:“还有你们几个……”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脸都抽紧了,看向了几人身后的人。
西门吹雪站在月光下,,脸上也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
独孤一鹤动容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抬眼看过来,冷冷地反问道:“严独鹤?”
“停停停——!”眼看着自家师父和某个瘟神有打起来的趋势,孙秀青赶紧站在中间叫停,一脸关切地看向独孤一鹤,“师父,您刚刚和霍天青动手了么?那个不要脸的耗了你不少内力吧?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独孤一鹤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聒噪起来的徒弟、再看着被其他二秀压着的叶秀珠,心中疑惑加深,面上却不显:“秀珠她……”
“此等不肖之徒,之后再处置吧。”孙秀青表情冷了下来,淡淡道。
独孤一鹤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的叶秀珠,心中也大概有个猜测,疲惫地叹息一声:“好。”
一行人来到了一家小酒店。
这是个本来己该打烊了的小酒店,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
桑林周边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养蚕的小户。这家人的屋子距离大路较近些。所以就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人。峨嵋一行人找到这里的时候,主人本已快睡了,可是这一行人……看着惹不起啊。
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收拾得很干净,下酒的小菜简单却清爽,本来应该是一场挺开心的师徒见面会,却因为一些事情,变成了声讨会。
“说吧,三师妹。”作为大师姐的马秀真看着眼前跪着默默流泪的姑娘,有些不忍地别过了脸,“你现在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师父面前替你求求情……”
叶秀珠泪珠不断地落了下来,却依旧咬着唇,不说话。
孙秀青面上透露出几分失望,看着她叹息道:“看样子我只好请师父和我联手去杀了霍天青……”
“不要!”叶秀珠突然叫了出来,哀求道,“二师兄,这、这都是我的错,和他无关……”
孙秀青皱眉,语气不善:“即使对方爱着另一个女人,他只是完完全全地利用你?”
叶秀珠闭上了嘴,不说话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师门之人的脸,嗫喏道:“我、我知道……但是他、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孙秀青这下子是彻底失望了。
他的三师弟,虽然也中途被那个姓霍的迷惑了,但是也没有做出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而透露师父行踪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来。
退一步讲,看在叶秀珠是女孩子性子温柔的情况下,他更宽容些,只要对方认错他就会帮忙说好话……可是……
孙秀青叹了口气,转身对着首座的老人一拱手,恭敬地说道:“师父,叶秀珠做出背弃师门暗地通敌之事,请师父依照门规处置……逐出师门吧。”
独孤一鹤其实还在一头雾水中。
没错,他还没有从孙秀青(♀)变成孙秀青(♂)的情况下反应过来。
看着对方三两句话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叶秀珠认罪了……在自己完全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就已经定好处置了……他突然怀疑起自己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了。
“师父?”孙秀青轻声喊了一声。
独孤一鹤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暖,一抬手,淡淡道:“就依你所言吧。”
叶秀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师父……”
“自此之后,我峨嵋仅有三秀三英。”独孤一鹤站起来,面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