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风雪散尽,数月光景又是草长莺飞,一年春夏又至。
云锦静养许久,身心皆在慢慢平复,这许多不愿再想的不如意之事,终了竟还是不得不去面对。渐渐她开始明白,这世间摆在她面前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活,至此她尚不足以有勇气了断尘缘而去,那便也只剩活下去这一种选择。
只是这几月里她依旧终日将自己锁在殿中,说到底,她是彷徨,她一时间不知该用何颜面去见沈焕,而与唐蓉,她心生许多愧疚,只是有些言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至于砚竹,她更是不知该以何心境再去面对,索性她闭锁殿门,终日读书习武,日子倒是转眼过去许久。
而早先时候,云锦听闻南方久旱成灾,百姓疾苦难忍,终了前几月里一支黄巾异军突起,短短几月,情况竟是愈演愈烈,朝廷几番派兵南下镇*压,却始终无果,云锦虽是鲜少过问政局中事,却已然察觉蹊跷,要说这黄巾皆是由农户揭竿而起,常无像样兵器,也无作战良策,通常难成气候,而此番却是听说这支部队尤为厉害,起先人数尚不足万,却能匹敌朝廷几万兵力,这其中她总是觉得奇怪,却一时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端阳一到,唐蓉腹中孩儿也快足月,府中上下皆已筹备停当,只等王妃平安产子。
端午家宴,唐蓉本该回去娘家躲午,今年却因有了身孕留在府中,倒是邀来自家亲眷姐妹至王府小聚,府中众人也是臂系五色丝线,热闹喜气。
这一日,云锦也是几月里头一次再见沈焕,只觉多时未见,沈焕倒不如先前那般郁郁。席间沈焕也是几番与她淡笑举杯,却是未曾多作言语。
宴罢时候,夜色已深,前殿院中又是摆开几席,众宾之中几个贪杯的还说要在此畅饮,唐蓉今日心境也是大好,竟也坐于席中与四下言笑。倒是云锦,自觉寄人篱下,心中难免落寞,再加先前心中重创,甚是不爱这番热闹场面,遂是起身便要独自回去殿中。
一路途径偏院荷塘,此时正是僻静,月华如水,塘边草中竟是点点星星飞出许多宵烛,云锦想起当日惠山夏夜,处处流萤,陆渊与她也曾囊萤取乐,至此,竟是兴起,掏出怀中丝帕,跨入丛中俯身去扑,几番却是无果。正是懊恼,却听丛边一阵细琐声响,她忙是抬眼去看,正见月色之中,沈焕褒衣素纱,垂手而立。
一时间,云锦心中直觉尴尬,数月之前,她一身狼狈大闹王府之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想来竟是让她羞怯,到如今,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转过眉眼看去别处。却是不想,那沈焕竟是笑逐颜开,轻声开口道:“看你好一番辛苦,竟是连一枚都没扑到。”
言罢,直觉他倾身上前来,夺过云锦手中丝帕,一弯腰,没入丛中去,云锦这一时间倒也忘记许多顾忌,探身向丛中去看,见那沈焕埋伏其中,与她递了眼色让她小声,片刻之后,待那些宵烛慢慢聚拢之时竟是猫腰上前去,拢了帕子轻轻一扑,果真叫他逮到许多,待他将丝帕拢作小袋,又是收紧了袋口,便是笑盈盈伸手递去云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