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喊打喊杀声沸反盈天,刃沉静的目光看着他:“我说过幻觉和幽灵是一种东西,它们就是一种东西。你觉得我在你心中还不够,我就在你身边。”
雷哲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这样的刃,与真实与否无关,与相信与否无关,就好像凝视了许久的星空,终于露出了它们灿烂热烈的原貌。
耳边又传来银发少年踏血而来的脚步声,刃抬头看向少年走来的方向,握紧他的手:“他来了,照我说的做。”
图南见少年已经取胜却还不肯罢手,按捺不住地冲向擂台,却被左右两名灯族看守拦下,那银发少年似乎想把雷哲活活虐杀在擂台上,而雷哲侧转身体,抱住头,蜷缩着后背,看上去比先前更加痛苦狼狈。
——抱住头,保护头部;朝左翻身,不要暴露大腿和手臂的伤口;朝一侧翻身,他就只能踢到你的后背;蜷缩后背,就能减少被踢伤的面积;四肢收在身前,保护好内脏和要害。
——对他来说,你现在比毫无还手之力还糟,所以他已完全不设防,你现在只需等待一个机会。
——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无法徒手翻盘,必须用刀。
机会……机会……
雷哲感觉后背雨点般落下的重踢已经没了章法,不知从何时起,他都能扛住了,而机会比他想象中来得还快。
银发少年似乎是觉得凌虐够了,终于停了下来,场边的喊杀声一涌而起,雷哲注意到血淋淋的擂台上投出一道影子——少年拔出了弯刀。
“再见了。”少年蹲下,手臂一扬!
图南不顾一切冲向擂台,就在这时,垂死边缘的雷哲忽然翻身,腾起的双腿夹住少年的脖子将人掀翻在地!
这个剪刀腿空有气势,实则没有多少力气,若不是对手全无防范,他不可能将人撂翻在地,即便得手,以少年的体力,也还有的是机会叫他生不如死。
只是这次他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锋利的匕首已经飞快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全场从哗然到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台下的图南激动地喊出声:“……赢了!我们赢了!!”
雷哲没有轻易放开匕首,他骑在少年胸口,背对着主持,气喘吁吁声音嘶哑地问:“我赢了吗?”
山羊胡的男人尤还沉浸在震惊中,恍恍惚惚眨了下眼,没有回话。
“我赢了吗——”
雷哲高声大喊,那气壮山河的一喊同他单薄清秀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图南望着浑身浴血的雷哲,眼眶滚烫。
雷哲将匕首更紧地抵在少年的下颚,他的手因为激动、因为受伤,不住地颤抖着,如果不是还有仅存的理智,他很可能已经一刀切下去了。
山羊胡的男人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艰难地开口道:“……你赢了。”
雷哲这才松开匕首,他的手已经拿不稳刀柄,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那银发少年仰在地上,紧盯着他的眼里满是恨意,他却觉得这个表情好看极了,是对他最高的嘉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
图南挥开挡住他的两个灯族看守,冲上擂台,扶住快要倒下的雷哲。
雷哲放任自己倒在图南身上,如果有可能,真希望能有一张床把他抬下去啊。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应该还会祸害一千年,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做那些不再只满足他的个人英雄主义,而是真正能治愈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的事,在狂军团全军覆灭后,这是他头一次为活下来感到喜悦。
也不知道图南是怎么把瘫成一团泥的他带下擂台的,走下擂台时他回头望向擂台角落,那里除了回旋的风,什么都没有。
仰起头,但是这缕风吹走了遮天蔽日的阴霾,让天空一片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