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点点的蔓延,从最远处的天边慢慢覆盖到木屋子的屋脊之上。
二十多个女奴全部围在房中,看着宁卿用简单的小石子整理出大致的地形图。
每个人手上都紧紧抓住竹剑,神色严肃紧张。
“卿姐姐,我们不去杀蛮人吗?我们费了这么多力气竟然只是为了逃走?”
“北狄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可以挽起一石的直弓,我们若是和他们硬碰,和以卵击石没什么区别,只是自寻死路。”宁卿道,“这些陷阱,机关对他们来说就跟小孩的玩意儿一样,不会造成任何伤亡。我们的目的只是保存自己,逃走。”
她正式进入主题:“我们一共有二十七个人,小七她们可以弄到的马匹只有五匹。这样算来,最多只能离开十人。所以,我们要分为两队行动。”
小七补充:“马匹我们会在动手的时候从饲马房后的隐道牵过来,马蹄上面都已经包好了布块。”
宁卿点点头,继续道:“第一队骑马,只能是最好的骑手,上马之后,走这里,从断望河一直往西,到达安北城,因为河流的庇护,那里现在相对安全;第二队蛰伏,躲在浣衣池温泉里,用竹筒透气,北狄蛮人向来是速战速决,不会细细搜查。只要不出声,他们的猎犬闻不到任何味道,等到了天明,顺着河边,往南是大烮,往西是安北。都可安全。”
几个会骑马的女奴顿时有了信心,抬起头,一双双眼睛紧紧看着宁卿。
一个女奴大着胆子问:“为什么我们不都躲起来,天亮再一起离开?”不用冒一点险,其他人纷纷点头。
宁卿道:“如果蛮人冲进来,整个女闾都有人,只有这里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抵抗,而屋子里面全是生活过的气息,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耐心的搜寻。所以第一队人马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将他们从这里引出去。”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方才跃跃欲试的女奴已有半数低下了头。
“可是如果要把他们引开就可以,那为什么还要在入口挖掘引渠囤积强碱?这样,不会激怒他们吗?”王珂的问题说出了众女奴的疑惑。
“如果他们在入口被这些碱水招呼过,那到了浣衣池,就不会轻举妄动。那时候,他们会小心翼翼的绕开这里,不会多留一刻钟。”
众女顿时了然,对啊,一开始进来被强碱招呼过,然后是竹箭和拒马桩,被激怒的北狄人这时候再看到骑马狂奔的逃奴,只怕所有的仇恨和注意力都到那里去了。
哪里还会多出些许时间来看浣衣池的端倪。
这样来说,藏在浣衣池的人无疑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在第二次问道谁会骑马之后刚刚举起来手已经放下去大半,秋生左右一看,抓住一旁冬雪的手:“你不是常说自己从小就会骑马吗?”
冬雪慌忙低头:“宁卿姑娘,我,我好多年没骑马,骑艺退步不少,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秋生脸上鼓着一包气,还要说什么,宁卿按住了她:“这次行动,本身便是自愿,我们既然相互在一起,那便要相互照应。不可勉强。”
秋生气的立马举起手:“反正卿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王珂也举起了手,接着是另外一个一直沉默的女奴,叫做阿牵。
其他人都垂着头,恨不得立刻把脑袋藏在肚子里。
王珂看向宁卿,她的眼里没有一丝不悦。
“那就这么决定吧。”她站起来,“请大家记住,不要将竹筒举得太高,不要挨的太近。”
王珂紧跟着站起来,忧虑的低头看了一眼:“第二队多了五个人,会不会太挤了?”
宁卿的眼眸漆黑深沉,没有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响起了第一声惨叫,突然,整个北营都惊醒了,遥远的天边,已经燃起了红光,而这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如干草狂风一般,宁卿霍地转身:“第一队跟我走。”
王珂,秋生,小七,阿牵紧随其后。
宁卿到了门口,停下步子:“还有人吗?”
女奴们都垂着头,是,她们一开始被宁卿打动了,鼓舞了,充满了勇气和斗志,但是真的要真刀真枪的上阵当靶子,想想脚都软了,而既然现在有更好的方式可以生存下去,为什么不用呢?
露出牙齿的绵羊也只是绵羊而已。
宁卿低低叹了口气,大步走了出去,再未回头。
马匹被小七等人藏在饲马房的角落,她们在夜色中狂奔,而等到了饲马房,却发现整个饲马房烈焰冲天,惊慌失措的马儿四处奔窜,被小七藏起来的马儿只剩下两匹。
“大家上马。”宁卿大声喊道,她没有去解被拴好的马匹,而是一咬牙冲了出去,一匹惊马从宁卿身上冲过,她猛地拽住了马缰绳,马儿发狂,拖着宁卿往前面冲去。
王珂立刻飞快解开一匹马,拉住秋生翻身上马,紧跟着宁卿追了过去。
小七脚都在罗嗦,她战战兢兢看向阿牵:“怎么办?”
阿牵看她一眼,一把扯开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伸出一只手:“上来。”
小七脸色惨白,哆嗦着伸出手。
就在这时,只听后来奔腾的马蹄声和怪笑挟裹着血腥味而来,小七转头一看,竟然是一群蛮人骑士,只有十人左右,一人的箭头上面插着个女人头颅,正边骑马边狰狞的笑着。
女人的头颅切头很不平整,血淋淋的颜色斑斑点点点缀在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