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前,塞缪尔·沃顿先生来过我家。他被人打了,看起来好像还很严重。是不是你……”
玛格丽特看向他,停了下来。
“你看我?”卡尔扬了扬眉,“你是指责我让人把他揍成了猪头?费斯秀,你不该这么想的。我既和蔼又亲切,刚刚就在楼下,那几个妇女共进会里的女士就这么夸我的。你真应该去听听。”
呃……
“霍克利先生,我的意思是说……”
玛格丽特停了下来,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卡尔看着她,刚才脸上那种带了点调侃的轻松表情渐渐消失。
“好吧!我承认,是我叫人干的。那又怎么样?”
他的语气忽然一变,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你别告诉我,你打电话要见我,就是在你正义感的驱动下特意来谴责我对一个令人敬仰的作曲家肆意施暴的这种野蛮行为?好吧!要是你实在不高兴,我现在就可以包下整个医院把塞缪尔抬进去,连同他那个要靠吃药才能勃|起的老毛病一起给他治好!”
“啪”的一声,他把刚才顺手拿到手里把玩着的一支笔给掷到桌面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哦不不!您误会了!”玛格丽特急忙说道,“虽然我对此不持赞成态度,但也不至于会为了这个特意跑过来谴责你。何况我知道你大概也是出于……”
“好意……”
玛格丽特终于想出用这个词汇表述。
卡尔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靠在桌边,瞥了她一眼。
“那么你找我是做什么?”
玛格丽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注视着他的眼睛道:“霍克利先生,昨天我遇到了谢利。我才知道了一些之前在泰坦尼克号上发生的事,而那些事我完全也不知晓。我被关在显影室里出不去而水几乎已经漫到天花板的时候,谢利说你潜水进到里面去找过我……还有后来你已经上了救生艇,但误以为我还在船上,于是你……”
玛格丽特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垂下眼睛,视线落到他的皮鞋面上,“……但是就在你为我做这些之前,我还刚打晕了你。随后在救援船上时,我明明看到你在找我,我还藏了起来……现在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也非常感激你……如果不亲自来对你说一声的话,我想我的良心一辈子都会感到不安的……”
她说话的时候,卡尔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语变了好几下。惊讶、仿佛想要极力掩饰的一丝欣喜,但是渐渐地,随着她的话,他的脸色又开始阴沉了下来。
“费斯秀,我还记得你之前对我的评价以及上次我去剧院找你时你的态度。而现在你突然用这样柔顺的样子来找我,仅仅只是因为你在心里感到‘过意不去’、‘非常感激’、‘良心不安’?”他模仿着她的语调。
“霍克利先生,我很抱歉我之前真的一直不知道你为我做过的这些。我想任何人,一旦知道了别人对自己曾经施加过的这种帮助的话,亲自道谢自然是必须的……”
“哈!”卡尔忽然打断了她。摊了摊手。
“我明白了。原本你一直觉得我是个应该沉到大西洋海底的人渣,而现在你突然知道人渣差点为你送了命,于是在你所谓良心的驱使下找了过来,向人渣表达一下你这个好人的感激。等人渣说没关系,你可以走了,然后你就回去继续心安理得地和人渣划清界限,对吗?”
玛格丽特嗔目结舌。
他的言辞极其刻薄。但是……
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样?
“霍克利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您误会了。我确实真的非常感激你,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这种心情……”
她费力地解释。但发现好像徒劳无功,而且更糟的是,越描越黑。
在他严苛的目光逼视之下,玛格丽特最后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说的仿佛确实是事实,只不过那种表达方式与她的初衷截然相反而已。
卡尔盯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忽然哼了一声。
“哦,费斯秀,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指使谢利到你面前说这些好把我描述成一个危难时刻为了拯救公主甚至不顾自己生命安危的骑士。这太他妈的可笑了!我敢说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到底为了什么会干这些蠢事!我想应该是谢利一直在边上哭着求我的缘故。我这个人渣有时候对孝子还是很容忍的。所以你不必为此感到有任何不安。也不必向我道什么谢了。要谢就去找谢利吧。他现在就在楼下,我可以让他立刻上来见你。我的客人还在等我,我没时间听你再跟我道什么谢了!”
“霍克利先生,我真的……”玛格丽特说了半句,终于颓然放弃。“不必叫谢利上来了……抱歉我占用了你的时间……”
最后她低声说道。
卡尔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大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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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沿着旧路从侧门出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座灯火通明的房子时,心情无比沮丧,甚至差点要哭出来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怀着感激之心诚心诚意上门去道谢的,怎么最后就变成了这样尴尬的场面?
她已经去做她能做到的事了。
他到底要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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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回到家,已经有点晚了。
父亲今晚上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