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兆儿扭头一望,一个穿着一身白底蓝碎花色的衣服,头上还罕见的插着根银簪子的年轻妇人站在门口皱眉瞪着她。
程兆儿心里觉得有些违和感,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违和了。总觉得自己在自家被质问那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用筷子把之前自己自制的辣味炸酱和黄瓜丝儿搅拌均匀,心里还想着,要是有花生米就好了,弄的碎碎的撒在里面也很不错。
又抬眼看了那年轻妇人一眼道:“这里是我娘家。”
那妇人一愣,忽然厨房门口传来李氏的声音,程兆儿觉得李氏的声音从未像今天这么冷过。
只听见李氏皱眉问道:“邵氏,这大中午了,你可算是知道回来了,栓子都饿了,你这做娘的怎么忍心的,荣瑞去了,你不好好的戴孝我就不说你什么了,但是栓子总是你生的,你这整日的往外跑,像什么话?”
程兆儿闻言呆了呆,这原来是她大嫂邵氏?这小姑子和大嫂子相互不认识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他们家才会发生吧!不过这也真的怪不了程兆儿,也怪不了邵氏。
程兆儿在邵氏嫁进来之前,就自卖自身的嫁了,此后再没回来过。
程家人无论是父母还是程荣瑞这个大哥,内心的愧疚之感几乎将他们淹没,压根没有出现在出嫁了的程家姐妹俩的面前过,他们觉得无颜面见女儿和妹妹们。因此,阴差阳错,居然邵氏就没见过她丈夫的两个妹妹!
程兆儿心里摇了摇头,知道这是她的大嫂,她心里很是不赞同。她大哥才不在了多久啊,她居然穿的花哨起来。再看她娘和她爹身上,还穿着旧衣服,都洗的发白了,都是粗麻的呢。
想到陆氏提起这邵氏很是不屑的样子,看来这大嫂不是个好相与的。那自己和圆圆还能在这个家里立足吗?
邵氏一听,冷哼一声,竟然是一扭身出了门。留下李氏在那憋了半天气,就坐在那里抹起了眼泪。一边还道:“兆儿啊,你说娘怎么就摊上这媳妇儿了,我儿去了,留下栓子还那么小,我以后可怎么活哟。”
程兆儿叹了口气,她这个娘哟,说她包子吧,也不是特别包子,但是性格上还是偏软的。
她外公是个老童生,一辈子没有考上个秀才,她娘是家里的老小,倒是不娇气,当然,因为外公总是出外考试,家里被耗光了钱财,也没有给家里的子女娇气的资本。
但是,李氏却是识文断字的,而且温柔。这没什么不好,就是贤妻的典范啊!可是,这性格不适合农家啊。尤其是家里有这么几个不讲理的人的时候。
这邵氏就是个例子,李氏可是她正儿八经的婆婆,她居然这么无视,也够本事的了。程兆儿记得自己在耿家的时候,张氏还不是她正经婆婆,她最多背着人的时候无视她,哪里会当着人面给她难看,这在这个朝代就是不孝啊!就算如此,张氏都有本事闹的天翻地覆的,她娘啥时候有这本事就好了!
程长庆掀了帘子,也进来了,看到里间是这个场景,只叹道:“孩他娘,你这是干什么,邵氏这样随她去吧,荣瑞……没福气,没娶到好媳妇儿,以后把栓子养好就行了。今天,她没和你吵,你就随她去吧,往后也不要和她吵了,你这身体可不能受气。”
李氏见程长庆进来了,更委屈了,哭道:“我不能受气?我哪有这好命,我的荣瑞走了,老宅那边爹和娘倒是来了,可是看看你那几个兄弟,眼泪都没掉几滴下来,你那妹妹更是个白眼狼,都没回来。怎么?感情你之前给他们的银钱都是喂了狗了的,要不是他们不给钱,我荣瑞还好好的在家呆着呢。还有我一双闺女,我雪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兆儿被逼着和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程长庆先是大声呵斥了一声:“胡说什么呢?”又觉得自己根本没立场说这些,从荣瑞的事情之后,他对老宅那边也淡了,爹娘虽然还算能顾及他们这房,但是也有限的很。他娘因为他没娶她看重的娘家侄女儿,现在还怨着他和李氏呢。那几个兄弟和妹妹就更没什么兄弟爱了。
他坐在李氏旁边,不顾女儿还在场,揽着李氏的肩膀道:“他们要是白眼狼和狗,那你男人我是什么了,也去当狗了,那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几个不都是狼崽子和狗崽子了?”
李氏被他逗笑了,用胳膊肘轻拱了他一下,嗔道:“多大岁数了,还耍嘴皮子,也不害臊!”刚才的愁苦之色,一下子消散了些许。
程兆儿也笑了,她这爹和娘之间的感情,真是不错。两人之前那种温暖和默契,看着就让人暖心。
程长庆向程兆儿使了使眼色,程兆儿意会,也立刻上前拉着她娘的手腕道:“娘,这些有什么可气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呐,栓子娘这样,栓子都没有人管。你可是责任重大,要好好把栓子抚养长大,我和爹负责挣钱,到时候让栓子好好读书,以后考状元郎回来。至于我,和离是个好事啊,那张氏可是耿家大郎的后娘,我在她手上可占不到便宜,要受苦呢,哪有回来的好啊!”
程兆儿又顿了顿,道:“娘放心,还有大姐,等我挣多了钱,就去看姐去。”
李氏拍拍程兆儿的手臂道:“还挣钱?你还是乖乖的待在家里,往后啊,再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吧。”
程兆儿摇摇头:“娘,你可不要小看我,记得我上次我让陆嫂子给你们捎回来的银钱吗?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