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香雾部的主管,京城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云管事顿了顿,又悠然道,“不过,有了一次巧合,再安排另一次,就容易得多了。在适当的时候,这巧合也能变成阴谋的么。”
在鸾台会里做事,有时会令蕙娘有种‘奸臣’的感觉,虽说她也知道,史上无忠奸,没有哪个奸臣,真和话本中一样专以祸乱朝纲为乐,但藏身暗处兴风作浪,安排一个又一个阴谋,陷害一个又一个对手,却和话本中的奸臣所为十分近似。她心底到底有点不是滋味,面上却笑道,“不错,我虽也有些微见识,但在三叔跟前,真和三岁孩儿一样了。”
“论到做生意、政治倾轧,我是拍马都赶不及你。”权世赟若无其事地道,“但说到为非作歹阴谋害人,你三叔却是个专家。”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而笑。权世赟又叮嘱蕙娘,“现在德妃最要紧就是安稳度日,淡泊待人。非但不要与人为敌,也别露出一点野心。她只管平安把孩子养大,别的事,有我们为她操心的。下回进宫,你把我的意思说一说——她这个孩子,是我们全族人多年期望所寄,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错。”
蕙娘举杯垂眸,轻轻呷了一口,方展眉笑道,“三叔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带到。”
她又把话题转开了,“现在宫中两派,大致上已经成了雏形,但朝中究竟如何站位,还有些不大分明。依三叔来看,朝中会如何发展呢?”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权世赟微微一怔,因如实道,“最关键是孙家竟站在牛贤妃一边,此事颇令人费解。实际上若没有德妃,我还是更看好三皇子,现在二皇子生了一脸麻子,且看孙家的态度,会否发生变化吧。孙国公立刻就要领兵二次出海了,此次若再立下一些功勋,他们家的地位,更加不容小视。若他们决定转舵站在三皇子这边,我们亦必须做出一些安排,削弱三皇子这里的筹码。”
他想了想,忽地笑道,“再看看吧,若是情况如此,我倒已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崔子秀年纪也到了,再唱,能唱得了几年?若能舍得他这枚棋子,倒也不是不能把许家扳倒,如此一来,局面就更平衡得多了。”
许家?蕙娘有点诧异,但很快明白了过来——看来,在夺嫡之争的几户武将中,许家和鸾台会,是真的没有什么瓜葛。但她面上却露出讶异之色,“原来崔子秀也是我们的人?——他也是族里人吗?”
“这倒不是。”权世赟道,“我们族里的人,怎么会去做唱戏这样贱业。”
他随□代了崔子秀的来历,倒是和崔子秀自己说的相差仿佛,无非就是从小学戏,机缘巧合下加入鸾台会等等。“……他也算是颇有本事,竟能拐带许国公的一个女儿,小俩口也算是两情相悦。我们自然乐见其成,这着闲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发生些作用。”
蕙娘暗中一蹙眉,道,“孙家应该不至于站到宁妃这边的,他们和杨阁老虽然是姻亲关系,但政治立场却有根本不同……不过,这也是我的一个想法,等我回了京城以后,热孝也将过去,到时我会去香山小住赏雪,和桂家沟通宜春号的策略变动,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探探孙夫人的态度。”
权世赟点头道,“也好,你尽管放手施为,有什么需要会里帮忙的,只管说就是了。待我们回了京城,我将瑞气部在府里的几位干部都介绍你认识,到时候你发号施令,就更方便了。”
从知道鸾台会这个名字开始,直到今日,足足近三年的时间,蕙娘终于可以说上一句:我也算是打入了鸾台会核心。如今她的凤主印受到两大势力认可,族中势大的三兄弟,和她都有相当默契,中层干部也能名正言顺和她勾连……这三年来处处谨慎、步步小心,终于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蕙娘心里,岂无感慨?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道,“说来,我也正想求三叔办件事,不过,这倒又是我个人的私事了。宜春号那里,还没有接触乔家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个怎样的态度。”
权世赟乐得卖她一个人情,当下也不问是什么事,便欣然应诺,“你只管说就是了。”
蕙娘笑道,“我想请三叔安排人出面,为我请个骗门宗师回来。您也知道,我们这样身份,和骗门中人例无来往,就是想请,都不知上哪里去使劲儿。”
云管事有点吃惊,“哦?你是想请人说合,令京畿骗门,不能对你弟弟出手吧?听我一句劝,骗门中人,见钱眼开,你劝住了本地虎,也劝不住过江龙——”
“倒不是这么回事。”蕙娘摇了摇头,叹一口气,“我请他回来,是做供奉的。”
请个骗子做供奉,这可太稀奇了,以云管事见识,一时都不免扬起眉毛来。蕙娘道,“我弟弟实在是太老实了,一个人只怕是护不住偌大的家业。这辈子不指望他有什么建树,好歹也要能够自保,不至于处处被人作弄吧。这位供奉,也不用教我弟弟那些骗门的精髓,我料他也学不懂的,只需一次又一次地骗他,什么时候把他骗得不能再上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