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他绕晕,他歇不了对我的心思,也放不下对我的怀疑。现在的权家,可禁不起他的监视和怀疑……”

焦勋唇边的笑花,以可以眼见的速度凋零了下去,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这一次,这沉默却显得有几分压抑。蕙娘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她清了清嗓子,便放马跑到了前头去。

又是一天无话,这天两人都加快了速度,太阳下山以前,终于赶到了宁城,在宁城,要瞒过达家的耳目自然难比登天,两人才刚在客栈安顿下来,达家就来人拜访焦勋,并对蕙娘的身份颇有些好奇,焦勋只说,“这是上头少夫人的心腹,特地到此来视察一番。”对她的身份,竟不曾多加说明。

达家人经过多次的政治风云,现在已然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了,一听说是蕙娘派来的特使,待她顿时十分恭敬,也不敢请她摘下兜帽,蕙娘虽然化了浓妆,但也乐得省事。她一语不发,只让焦勋和达家人交涉,言道想看看达家的武库,与他们的精兵。

不过,因为现在快到秋收,女真人已经蠢蠢欲动,大部分武器都被村兵们领到村里、镇里去了,武库里只有一些备用的弹药和刀枪,即使如此,蕙娘也已颇为满意——事实上,在东北现在的局势下,达家就算是为了自保,肯定也要大力锻炼村兵,至于顺水推舟为自己增加点筹码的事,不用人催他们也都会尽力去做。她最为满意的,不是达家的武力,而是他们对自己诚惶诚恐的态度。这种态度是真诚还是做作,蕙娘自忖还是很容易能分辨得出来的。起码现在,达家并未找到一条更粗的大腿,他们还想着要抱牢权家,抱牢权仲白,这对她来说,倒也就够了。

因为蕙娘并未出声,又扮了男装,达家是把她当作男宾来招待的,她没能见到比较相熟的达夫人,倒是被领着去看了县衙里悬挂着风干的女真人头颅:这都是今年新斩获的首级,等风干硝制过了,便要送到崔将军那里去,由他一道送到京城表功。崔家并不私吞赏银,因此村兵们收集首级的热情也是比较踊跃的。

这些干巴巴皱乎乎,褐得有点偏黑的物事,自然并不赏心悦目,但蕙娘瞧着这么十几个人头,却觉得心里难得地舒坦:守兵对骑兵,一年能留下十几个人头,看胡须、面容还都是壮年人,达家兵的战力实在不能说弱了。在这样的四战之地,又有强敌在侧,果然很容易锻炼出精兵来。若非朝廷对东北一直比较忽视,其实这里是个很理想的征兵地。

看过了这些物事,达家再无可看之处,蕙娘也不愿再和他们啰嗦。这里可是有人和她见过好几次面的,即使她加高了靴子、垫宽了肩膀,但化妆只是化妆,谁知道多呆下去,她会否露出破绽?在宁城又待了一个晚上,好歹是睡到了没有跳蚤、臭虫的干净床铺,稍事休整过了,她和焦勋便再次上路,往山东方向行去。

这一次,路上的行人更为稀少,官道也有些毁损,一侧是一片荒原,连林木都无,另一侧的田地也有些荒芜之相。蕙娘看了不解,焦勋道,“应该是前几个月那边山里烧了大火,所以到现在这里都是光秃秃的,虽然看了怕人,但因为青草要到明年才能长出来,所以现在这里基本没人来,连女真人都不会过来。反而比别的路更加安全。”

这一次行来,处处都让人满意,连一条路,焦勋都预先想好。虽说以他能力,考虑到这些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但蕙娘平时处处为人做主、为人考虑,这一回人生地不熟,竟落到被人照顾的境地,这种感觉就有点奇怪了。她也说不上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从不讳言,自己对发号施令的迷恋,释出控制权,让她不免有点不安。但对焦勋能力的信任,又使她能够安然地受他的安排……

这种感觉,的确是她在权仲白身上难以找到的。不是说权仲白没有能力,只是……只是他的个性,的确太特别了一点,在她之外,他还另有追求。她有时也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她重要,儿子重要,还是权仲白追求的大道、他坚持的良心更重要。

连这一点都无法肯定,那么她宁愿选择不去依靠权仲白,而是让权仲白来依靠她。两种选择,没有孰优孰劣,但有时候,她也的确有点怀念这种合作默契的感觉。

蕙娘不免轻轻地叹了口气,焦勋从马上转过头来,挑起了一边眉毛,做了无声的询问:怎么,因什么叹气?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有没有抗命到底的勇气,宜春号不要了,祖父的赌气,不理了。只取了我应得的那一份嫁妆,与你一起好好经营,过一份平凡的日子的话,现在的你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想要这样说,这话都涌到了舌尖,但到底还是被咽了下去:发生过的事,已不能改变,她也终究不会去改变。有些心思,自己想想也罢了,说出来,对焦勋是另一种残忍。

“有点惦记儿子了。”她选择了另一个答案,“还没离开这么久,也不知我回去的时候,乖哥还认不认得我。”

焦勋顿了顿,也扬起笑容,道,“说来,我竟没见过两个小郎君。”

蕙娘忙道,“这不是孩子年纪还小吗,也是担心走了嘴……”

“佩兰。”焦勋笑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你也知道,我无父无母,唯独一个养父,现在又不能常常见面。在这世上,只是孑然一身,你多说些他们的事给我听,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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