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日想夜想吃饭想做梦想就连蹲茅坑也会抽空想一想的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可能会奇怪地发现,你好像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想他——这种感觉很微妙,心脏微微一抽,膨胀并且开始分泌某种不知名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让人有点难过,又有点开心。
此时此刻,麦加尔就是这个状态。
当他试图抬起头去好好看看大狗时,麦加尔惊讶地发现在过去的所有相处时间里,他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大狗的眼睛具体是什么样的——这双狗招子很漂亮,尽管此时此刻男人半边脸飞溅上了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血液,但是在这种鲜红色的映衬下,哪怕是背着初生的阳光,也让那双琥珀色的瞳眸显得又亮又神气,男人居高临下微微眯起眼,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就像一只耀武扬威的波斯猫。
嗤,这家伙居然还活着……
老凡特说得没错,看来凯撒的船队里确实没一个是简单角色。
“哑巴了?”男人粗哑着嗓子,手上的力道加重,他手腕一动往上提了提,麦加尔顺着他的力道往上站了起来,双脚被捆绑的姿势让他在摇晃的船上有些站不稳,在重重地往大狗身上撞了下后,麦加尔懒洋洋地站稳了身体。
黑发年轻人挑着眼角,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巴伯路斯兄弟在大狗的右眼上不深不浅地留下了一个如今已经完全愈合的刀痕——现在他们为这一刀付出了超出想象的惨痛代价。他穿着马裤和黑色皮甲,头上戴着一鼎不知道从哪个倒霉的海军军官头上抢来的羽毛帽,左边腰间佩戴同样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马刀,右边挂着一把镶钻的短火枪——整个人华丽得就像一只移动的藏宝箱。
小腿被马靴不耐烦地踢了踢,麦加尔冷笑一声,想起对方半夜跑路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想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老凡特在哪?”
男人嗤笑一声,像是看笑话一样打量了麦加尔一眼:“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也休想我回答你。”
“真是小气得要死,”麦加尔懒散地扫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吃惊这家伙忘恩负义的尿性,姿势不太优雅地顺势靠在了船边缓缓道,“想知道答案,去问老凡特家隔壁的雷斯太太啊。”
“你脑子坏了吗?那整整一条平民窟似的房子没有哪一家带后院,老凡特家的隔壁只有一个年轻的孕——”
麦加尔翘了翘唇角,凑近了些:“恩?”
“……………………………………………………………………”
大狗的声音被他自己吞回了肚子里。
沉默地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笑得满脸灿烂的黑发年轻人,男人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红了变白再变红,捏了捏拳头,他移开视线扫视一圈正莫名其妙地瞪着自己的船员,想起了自己“海上优雅绅士”的美好赞誉(并没有),他终于……还是没下去手。
伸出手用力地捏了捏年轻人的下巴,英俊的男人怒极反笑,轻轻道:“给我记着。”
怒风号所有船员只看见他们老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清点奴隶”,甩开那个长相有点不同的战俘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雷克懒洋洋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一进船舱,立刻得了肌肤饥渴症似的黏糊了上去,哥俩好地捞过自家老大的肩膀:“可以嘛老大,东方货在这儿可不多见,啧啧,想想一块东方的丝绸能卖多少钱——现在忽然出现这么一块有血有肉的——哎哟,那可是会走路的丝绸啊!”
不耐烦地皱皱眉,男人不耐烦地说:“闭嘴把垃圾,想钱想疯了?那家伙不是巴伯路斯的人,是杰尔巴岛的搬运工。”
“现在他人在你的船上,是什么还不是你说得算。”
“哼。”
“而且我又没说要卖了他。”雷克笑眯眯地像个流氓,“放在船上摆着看我也开心。”
毫不客气地坐上了船舱中属于雷克的位置,长腿一伸搭在桌子上,听了大副的话,男人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最近才认识的吧?失踪那么多天,原来是在杰尔巴岛藏了这么一个好货。”
“……雷克。”
“有何贵干,尊敬的船长?”
“你好烦,滚出去。”
“抬抬您高贵的眼睛往窗外望去——除了蓝天白云和初升的阳光,看见桅杆上飘扬的‘快乐的杰罗’了吗,我亲爱的船长大人——这好像是我的船,你屁股下面的那张椅子也是我的专属座位。”
“啧,烦死了,快滚。”
雷克欢快地笑了:“好,我滚去找那个东方人聊天。”
“去啊,大胆去。”男人仰着头闭目养神,眼皮都没颤抖一下,“等老子想起来找你算账的时候,别哭着喊妈妈就行。”
雷克认真地看了一遍自家船长的俊脸,然后遗憾地发现对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海风从微微打开的窗户吹进,男人脸上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的双手自然地安放在小腹处,呼吸均匀得就好像他真的睡着了似的。雷克站在原地,有点儿尴尬——留下来,房间里唯一一把舒服的椅子被无耻的人占据了;走出去,无耻的人之前又正儿八经地威胁他。
直到船舱门被推开,一个戴着眼罩的胖子海盗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他恭敬地看了雷克一眼,然后也没敢正眼看船:“船长,刚才那个东方人要求松开他。”
“恩。”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的男人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