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端木皓!
庄魅颜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发梢都变得湿漉漉的,浑身大汗淋漓,原来是做了一个梦。自己仍然独自一人躺在王庭的地宫里,这是个特殊的囚牢,专门为犯下重罪的贵族们特设的。
环视四周,空空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壁炉的炭火业已燃尽,灰红色的余烬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出最后的一点余温。墙壁上的灯盏是常年不灭的油脂灯,据说那是取自南海人鱼身上的油脂提炼出来的精华,一点点就能燃烧很多年,是名符其实的长明灯。
庄魅颜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忽然间好像变得很热,她出了很多的汗,此时她的身体仍旧很虚弱,不过体力终究恢复了一些。
现在天已经亮了么?身在地下,她并不知道目前的时间是白天还是晚上。她只是恍惚地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不是一个梦,而是一连串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有些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有刚刚被惊醒的这个梦还算清晰。
她竟然梦到了……算了,只是个梦而已。
石室的石门缓缓开启,奶茶特有的浓香飘了进来,穿着白袍的大祭师走了进来,庄魅颜注意到他赤着一双脚,他的脚很秀气,很美,像一件艺术品。这个男人穿着白色袍子的时候唯美得像谪仙,但是在庄魅颜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初次见到他时整个身体罩在黑袍里那种难以描述的神秘感。
神秘会让人觉得恐惧。
“我吵到你了?”
他并不称呼她,仅仅用温和的声音就可以让她感觉到亲切,就好像他们是很熟悉的朋友一样。
“我可以让石门开着么?”
他总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这让她感觉自己是位客人而不是囚徒。
庄魅颜很不适应这种温和的交谈方式,她来到吴阳之后,每个人给她的感觉不是敌意就是畏惧,每次的交往气氛总让人感觉是一场交锋--如果不打着十二分精神就会输掉的交锋。
这个人跟别的吴阳人不一样,她这样想着,嘴里却说道:“难道你不怕我逃走吗?”
那个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十分从容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她的石床旁边,食物很简单,酥油饼和刚煮好的奶茶,另外还有一碟切成片的香瓜。
这里盛产的香瓜味道很清爽,是她怀孕之后最钟爱的食物。
“他说,你最喜欢这道菜。”
庄魅颜本来已经捏起一片香瓜放进嘴里,听到这句解释,微微一愣,还是默默咬了下去。
“你不怕我逃走么?”庄魅颜看到那个男人果然任凭石门大开,而他却准备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再次追问道。
大祭师没有回头,他指着石门旁边的一个狼头石雕说道:“这是石门开启的机关,向左推就可以关掉,向右推就可以打开,如果你觉得冷,随时都可以关上。”
“狼神大人不会为任何人设下囚笼,因为人心本身就是最好的囚笼。”
那个男人淡然丢下这样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庄魅颜默默地咬着香瓜,她的心仿佛没那么杂乱了。今天,王庭和审判她这位王后吧,不过,在庄魅颜看来,这些已经不再重要,最煎熬的审判里她已经输了,世间的罪名就随他们判定吧。
王后叛变了!
当讯息在人群中以水滴效应波散开来的时候,再次反馈过来的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本真意思。不过,这在耶律燕看来,这种效果才是她所需要的,整件事情对她而言,无所谓控制或者不控制。
一个不经过许可就擅自带入境内的陌生人,一封藏匿起来的密信,这些就足够了。这种事情一向都不需要什么确凿无误的证据,民众的意志力就算是国主也很难抵抗。
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无双人,她在进入吴阳的第一天就发生可怕的天灾--天狼蚀日。狼神大人早就降下旨意:她将会带来一场战争。
无双人原来早有预谋,他们试图用他们肮脏的血统来接管吴阳国么?多么可怕的阴谋啊!多么卑劣的计划啊!
那个女人在来到吴阳之前就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一个纯粹的无双人的血脉,这很容易就可以得到证实,她怀孕的日期,来到吴阳的日期……一切就好像推倒的多诺米骨牌,所以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想法全部冒了出来,形成一股巨大的舆论。
一时间,对于这个王后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说法,全部冒了出来。
当然,这些流言在王庭是听不到的,王庭很安静,一如既往的安静。
“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耶律燕望着在神坛空地上静坐冥思的男子,冷冷地发问道:“对那个女人来一场审判就那么难吗?这么久也等不到合适的日子。”
男子平静地拂开长袍,缓缓站立。
“狼神大人今天没有任何指示,你想质疑他的决定吗?”
耶律燕微微一笑,仰起头望着王庭上方的狼神图腾,右手抚胸,做出祈祷的姿势。
“大祭司的意思,是说我对狼神不敬么?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我只是不太明白,那个女人明明已经不需要任何审判就能确立罪名,她注定是要下地狱的,他何苦还是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护着她。他知不知道再继续拖下去的话,可能他自己也会受到牵连,民心是不可以违逆的,就算是狼神大人,也不能够违逆。”
大祭师笑了,笑容在他恬静的脸上绽放着,让人产生一种圣洁感。
“狼神大人什么都不会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