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阳光晴好。庄魅颜搬来“凤凰窝”已经二十几天了。
这个小村落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凤凰窝,传说这里曾经是凤凰的巢穴,有算命的说过,这个地方群山环绕,宝气汇集,注定会出一名贤惠的皇后。当然,这些都是老人们茶余饭后讲给小孩子听的笑谈,当不得真。
这几日,在热心村民们的帮助下,老屋焕然一新。换上新的茅草屋顶,蓬松而温暖,崭新的木门木窗,用桐油仔细地刷过,显得格外鲜亮。屋檐下挂着张五婶送的一大串干蘑菇,李大娘给的肉干和鱼干,还有不知是哪位热心的村民送了几穗金黄的老玉米和一串红彤彤的辣椒挂在门边。
屋前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小伙子们还用屋后的竹子编成一圈漂亮的篱笆墙和篱笆门。院子左边的角落里养了两只又肥又大老母鸡,正低着头专心在土里刨食,这也是憨牛儿的母亲李大娘送来的,这两只母鸡特别勤快,每天都会给她们带来两枚大鸡蛋;右边的角落里堆着一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柴木。
庄魅颜以前生活在深宅大院,虽然说受到冷遇,却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并不懂得独自生活的艰难,更不要说理财持家。来到凤凰窝村,幸亏遇到这些热心的村民,特别是李大娘,他们不仅帮她修好了老屋,而且凑了很多生活用品和食物给她们,让她们可以度过这个冬天。
村民们的热情,一方面是由于这里民风淳朴,另一方面是因为江芙白的表哥江玉堂曾为这里的村民看过病,大家都记着他的恩情,因此格外照顾魅颜。
最让庄魅颜感到宽心的是,村民们的淳朴,这里没有人在意她的相貌,更没有人在意她脸上的胎痣。刚来的时候,在李大娘家里吃饭,有个邻居家的小孩子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
“娘,姐姐的脸怎么出血了啊?流了好多,她疼不疼啊?”
庄魅颜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的右半边脸,神情颇为不自然。
那个小孩子的母亲,一位年轻的妇人立刻责备了孩子几句,很尴尬地冲着魅颜笑了笑,乡下人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大娘爽朗大笑起来,亲昵地拍了拍小孩子的头顶,说道:“泥伢子,你知道啥呀,一边玩去吧。那是胎痣,是福迹啊,老人不是常说么,红痣多大福就多大。”
村民们善意一笑,庄魅颜缓缓放下手,心中感觉到丝丝暖意。
这里,再也不会有人对她们冷嘲热讽,也不会有暗箭明枪,生活终于拂开阴霾的一面,露出温暖的阳光。
庄魅影扶着母亲来到院子里享受秋日午后的阳光,她坐在母亲身边,摊开母亲的长发,细心帮她梳理着。母亲迎着太阳,眯缝着眼睛,脸上露出难得的安宁惬意,她轻轻哼起一支小调。
母亲心情平复的时候,偶尔会唱歌,母亲的嗓音很好,歌声优美动人。
母亲的声音在山野里回荡着,山野宁静,不远处一条溪涧顺着山势缓缓流淌而下,在金黄色的青杨树林间,时隐时现,最终从她们的门前流过,溪水叮咚。
忽的,青杨树林间,响起了悠扬的笛声,惊起了一群飞鸟,在天空中盘旋着渐渐远去。笛声音律低沉,曲调温婉,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哀伤,竟然与母亲哼唱的小调隐隐相配。
母亲似乎感觉到了,她神情一振,居然清楚地歌唱起来: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语调缓慢,低沉而忧伤,母亲的眼角淌出一滴泪,嘴角却弯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继续唱到: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笛声由远及近,等到一曲终了,庄魅颜已经可以看到一匹白马悠闲地走出树林,来到她们门前的溪流旁,低头饮水,而它的主人尾随其后,信步走来。
那是一名男子,一名很特别的男子。
静美如处子的脸庞,白皙好看,眉毛细而修长,自然弯垂,最美的是那一双眸子,宛如春暖花开时节的两泓湖水,蕴含暖暖笑意,乌黑的瞳睛里,深邃无底,仿佛可以装下一整个世界。这样一个人,已经够美了,偏偏还穿了一袭白衣宽袍,黑发慵散,只在腰间用一条白色的丝带随意一揽,更衬出fēng_liú萧逸的本色来。
他就这样走出树林的阴影,站在阳光下。只一刹那,庄魅颜觉得太阳似乎暗淡了几分,周围的一切都随着黯淡下来,唯有那一袭白袍,一匹白马,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竹笛,嘴角一抹淡然的笑意,粲然生辉。
“姑娘,刚才的歌,是谁唱的?”
连声音都是这样温和好听,就好像门前的溪流,顺势流淌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庄魅颜转过脸,慌乱地将额前碎发捋向右边,挡住右脸的红痣,而将左脸侧对着那男子,低声回答道:“是家母唱的。”
男子点了点头,低声吟诵道:“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却没有母亲哼唱时的那种悲伤,只有平静缓和。
庄魅颜还沉浸在这句诗词的韵调中回味时,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马嘶声。
“小姐,小姐,我回来啦。”
她吃惊的抬起头,看到对面的山路上驶来一辆马车,憨牛儿带着春菊从镇子上赶回来了,春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冲她招手。
庄魅颜朝着春菊点了点头,再看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