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所有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错不得,那位虎视眈眈的盟友,他可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步子,只要有一步稍微露出破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挥兵北上,兵临城下。
即便现在他已经掌握了整个吴阳的局势,却还是能感受到锋芒在背的威胁感,那种感觉似乎更加迫切了。
庄魅颜回到王庭的地宫中,心惊胆战的苏娜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春菊嘴快,连忙问道:“王后您这是去了哪里?奴婢都快担心死了,苏娜姑姑说你觉得闷得慌,出去透透气,怎的去了这么久!鬼格斯将军和鬼不离队长他们出去找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外面喊打喊杀,到底是怎么了?”
春菊素来心直口快,再加上她跟庄魅颜的情分非同一般主仆,因此一股脑把自己的担心全倒了出来。庄魅颜默然不语,在石床边和衣躺下,只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
雪鸢则谨慎许多,一边服侍着她躺下,一边小心地劝说道:“王后平安回来就好,外面的事与咱们什么相干,喊打喊杀都不过是男人的事。王后想必累了,好生歇息一下吧。”
春菊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却被雪鸢强行拉了出去。苏娜走在最后,她忧虑重重地看着庄魅颜的背影,最后叹了口气,抬手按下机关缓缓关上石门。
累了!她真的累了!
她合着眼却和睁着眼没什么两样,总有些凌乱人心的景象出现在脑海里。
耶律燕的长剑破空袭来,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眼前只是一黑。黑暗是真实的,她的感觉还在,很快她醒悟到,对方只是熄灭了帐篷里的烛光,那个女人已经走出了帐篷,她听到耶律燕在外面发号施令,集结军队。
可是帐篷里还有一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在,他们的呼吸慢慢重合。有力的手臂,温暖的怀抱,她的身体没有颤抖,她的心始终沉在最底层,没有惊讶,没有感叹,也没有欣喜。
他骗过她一次,就会再骗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会永不停滞的骗下去--因为他觉得他需要,只要他需要,那么,每一个人,每一样物品,包括他自己都不过是庞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任由驱使。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她任由对方拥抱抚摸,毫无反抗。她的漠然让对方有些害怕,拥抱更紧。
“你听我解释……娘子,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整个经过我都会说给你听……你听我说,我跟耶律燕只是在……”
“我可以走了么?”她疲倦地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瞬间他爆发了,近乎粗鲁地捧起她的脸,当他的指腹滑过她的肌肤时,她马上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身体不能自抑的颤抖起来。他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控制了自己的冲动。
“对不起!娘子!”他的声音充满懊恼,也充满无可奈何,“要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求你给我一个答案。”
她轻轻垂下头,低声说道:“为什么你不可以给我一条退路?连他远在千里都会给我谋一条最后的退路,而你却一定要逼着我向前走,就算前面是死路一条也不肯让我回头。”
那个温暖的怀抱变得僵硬起来,冰冷渗透到那个男人的身体里,她很轻松地就可以挣脱他的怀抱。
离开之前,她听到那个男人用很低沉的声音问道:“一定要这样才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么?”一定要这样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么?
她一定要逃走么?
萧轩宸注视着面前的石壁,紧紧闭合在一起的石室大门丝毫没有敞开的意思,真相已经大白,可那个女人还是坚持留在这里,所有人的劝说都不管用,她固执地不肯出来。
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萧轩宸很清楚不管自己在外面等候多久,那个女人始终不会原谅自己。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现在真相大白,吴阳国的子民们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完颜烈和他的女儿前太后完颜诺吉一手策划的阴谋,他们妄图谋杀国主,陷害王后。
春菊和雪鸢更是焦虑不安,她们每次进去侍奉王后,都会旁敲侧击地把这些消息说给王后听,但是庄魅颜始终对此保持沉默。国主已经展现过罕见的耐心--作为一位王者,他原本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问心无愧的,为了国家,为了子民。
在春菊等人看来,国主对王后的恩宠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王后就算生气,也要有个限度啊。国主每天过来,总是在石室的门外站一会儿,时间长短不一,只要是得了空闲他就会过来,看着那个男人默默站在那里,倒像是个面壁思过的僧侣,形单影吊。
春菊躲在角落里,同情地打量着萧轩宸的身影,片刻她又把头缩了回来,小声哀叹道:“我们的好王后,这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啊!凡事也要有个度,国主毕竟是一国之主,老是不待见他,这算哪一出啊!他们毕竟是夫妻,总不能跟仇人似的一辈子不见面吧。再说,外界有传闻,贵族家都在打听这件事情,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宫服侍国主--就算是做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