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三更天将尽,四更天的起始,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万籁俱静,皇宫也陷入沉睡,只有巍峨的建筑物屹立在那里,永不熄灭的长明灯默默地与黑夜对抗着,其他的生命已经停止了活动,连夜鸟和虫儿也悄然无声,世界屏住呼吸,等待黎明的到来。
皇后的宫殿里,前殿的灯光渐渐昏暗,随着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闪烁着。后殿一个僻静的小房间,这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它的存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看起来更像一间地牢,或者说一间隐蔽的刑房。
粗造的石头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墙角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灯光映着吊在屋子中的那名女子,她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嘴里被堵着白布,长发狼狈地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孔。忽然,她动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长睫微颤,散乱的长发在轻轻拂动中露出右脸一块明显的红色胎痣。
不知经过了多久,庄魅颜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痛!而且这种痛说不清方位,全身每个地方都在痛,手臂早就麻木了,这样被麻绳吊在空中,手腕和肩关节受力最重,最初还能感觉到撕裂的痛触感,而现在那里似乎已经麻木了,纵然有疼痛感,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试着动了一下身体,手腕立刻传来针刺一样的感觉,提醒她这些关节的存在,肩部更不用说了,这种痛苦比受刑还可怕,庄魅颜几欲昏厥,终于放弃了挣扎。她只能仍凭自己掉在半空中,像一条濒死的鱼,除了急促而虚弱的呼吸之外,什么也不能做了。
庄魅颜艰难地扭动脖子,观察着四周,她还是被关在这件隐蔽的牢房里。
从庄府被带进马车的时候她就想到此事十分凶险,脑海中不断想着脱身之计,与她同坐在车厢里的另外还有好几名膀大腰圆的宫女,皇后这边显然是有备而来。
其中一名年长的宫女打量着她,简捷地问道:“公主大婚之前,侧王妃曾经在深夜秘密拜访瑞祥王爷府,当晚你们都说了什么?”
庄魅颜冷静下来,回答道:“先前王爷问我是否愿意嫁入王府,我觉得自己相貌丑陋配不上王爷,不敢应允,后来想到王爷情深意重,心中不舍,才会深夜拜访王爷,表明心迹。”
那名宫女又问道:“你可知,芙贵妃所生的皇子根本不是皇帝的亲生骨肉?”
庄魅颜一愣,反问道:“你可有证据?”
那名宫女自信地一笑,继续问道:“瑞祥王爷要反,这一点想必你是知情了?”
如果说第一句问话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那么第二句就明显露骨了,而第三句则已经是赤裸裸的诱供诬告。庄魅颜心中雪亮,宫中的秦皇后,朝中的秦丞相,这形成一股极大的势力,他们跟瑞祥王爷端木皓这两股势力虽然不相兼容,表面上至少很祥和,庄魅颜没想到皇后她们竟然兵行险招,趁端木皓离开京城的时候骤然发难,刚才从宫女质问的话里就能听出,他们分明是想置端木皓于死地。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多想,庄魅颜终于露出惊慌的神情,弱弱地说道:“你说什么?这绝不可能!王爷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那名宫女微微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又何尝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他们毕竟是手足兄弟啊!故此,皇后娘娘才命奴婢带侧王妃进宫,也是想让侧王妃想个法子救救王爷才好。”
庄魅颜为难地低下头,道:“他们男人做事,我们女流之辈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说得吞吞吐吐,不尽不实,那名宫女眼睛一亮,柔声劝道:“侧王妃知道什么不妨直接告诉奴婢。如今瑞祥王爷府里的人已经尽数下狱,皇后娘娘是看在庄大人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才特命奴婢带您进宫,您千万三思,这可是你和庄府上下百余口人活命的最后机会了。”
庄魅颜犹豫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咬牙认命道:“罢了!多谢皇后娘娘厚爱,魅颜铭记于心。只是兹事体大,魅颜必须面见皇后娘娘才能说明此事,另外还请皇后娘娘放王爷一条生路。”
庄魅颜垂着头,姿态畏懦。
那名宫女见她如此温顺妥协,便点了点头,道:“那便最好,王爷的事情自有皇上定夺,想必他们骨肉兄弟,一条生路总会给的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此时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要顾全自己和庄府,给自己留条后路。”
现在看到她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十分合作,宫女们也有些放松下来,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警惕。进宫之后,几名宫女四下散开,有意无意地把庄魅颜围在中间,一行人顺着回廊向皇后的宫殿走去。
庄魅颜身形忽然一顿,“哎呦”一声蹲下身体,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
“怎么了?”年长的宫女走在她前面,感到异常立刻回过头来看她。
庄魅颜勉强一笑,弯着腰按着腹部说道:“不知怎么的,肚子有点痛,许是走得急了,岔了气。”
年长的宫女向走在后面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上前搀扶着庄魅颜,两名宫女领命走上前去,一个关切地俯身查看庄魅颜的情形,另一个人则体贴地搀着她的胳膊。庄魅颜眸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情,猛然抬手给了俯身查看那名宫女一拳,那宫女大叫一声,捂脸蹲在地上,右肘用力一拐,直捣另一名宫女的小腹,另一名宫女吃痛弯腰。
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