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的心情愈加沉重,腿上重达千斤,双膝一软跪倒在坟前,先皇后埋在这里的用意不言自明,其实若是她能够看开一些,早在镇远侯离开南疆之时,便放下南疆的一切,也许结局不会这样悲惨。
手扶着墓碑,晏回的双眼模糊起来,却没有流下眼泪,他和先皇后虽是母子,但是记事以来毕竟没有相处过,即使心情再沉痛,也终是有限,反观宫微瑕,头抵在墓碑上,身躯微微颤抖,他哭了?
晏回看到这里,胸中苦涩,当他意识到他在为宫微瑕难过时,脑中不由警醒,宫微瑕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他屡次欺骗耍弄自己,包括现在也是一样!
“哼,宫微瑕,你又骗了我!”说话间,晏回手一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又说道,“看在你带我来看她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告辞!”转身便走。
“等等!”宫微瑕叫道,旋即抬起头来,声音略显颤抖,“先皇后选择留在南疆,就是不想看到南疆被离朝吞并,皇兄也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期待。”
晏回头都没回:“宫微瑕,你不要歪曲她的用意,娘亲当年将我送出南疆,就是要我抛弃皇子的身份,从此远远离开南疆!”
宫微瑕道:“此一时彼一时!皇兄命不久矣,南疆还要你来继承!”
晏回闻言不由恼怒,停住脚步,“宫微瑕,你为什么总抓着我不放?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久于人世,可是我看你活得好好的,一点没有短命的迹象!”
宫微瑕不动声色望着晏回的背影,缓缓启唇:“无暇,知道皇兄为何养那些蛊虫吗?先皇后死后,御林军之乱也已平息,但是那时皇兄还不到十岁,年纪尚小,朝堂上的新势力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头来,新的势力互相排挤倾轧,最后化作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这便是两王之乱,他们的行为随着权势的扩张,也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最后,竟在寡人的饮食里下毒,虽然每次只下一点,但是经不起日积月累,寡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无奈之下只得命心腹秘密搜集来蛊虫,用蛊虫吸食毒血。”
晏回皱眉听着,想来那时候宫微瑕的确可怜吧,不过,还是无法对他生出同情之心,出语清冷:“既然你的毒已经清了,就不要阴魂不散总缠着我!”
宫微瑕勾了勾唇角:“可是,这些年来,皇兄日日吃他们送来的毒药,身体已经积重难返,现在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晏回闻言不禁心中烦乱,他自动把这归结为宫微瑕的步步紧逼,转回头看向宫微瑕,见他的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只是鼻子微微发红不过,还是觉得宫微瑕不像是快入土的人,哼了一声道:“宫微瑕,我记得你是有皇子的。”
宫微瑕颇显无奈:“无暇,你不会以为皇兄这副身板还能孕育子嗣吧?”
晏回一挑眉毛,上上下下打量宫微瑕,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自己也肯定不会当这个莫名其妙的皇帝,继续拒绝:“先帝虽然只有你我两个皇子,但是先帝的兄弟貌似不少,你可以从他们的后人中任选一个。”
宫微瑕唇边现出一抹邪气的笑,咳了一声道:“额,无暇,你觉得寡人好容易坐稳江山,还会留着那些后患?眼下南疆皇室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晏回愣住,旋即心底里升起一股凉意,宫微瑕的手段太过残忍,这种人简直是死不足惜,可笑的是方才他居然会觉得他可怜!
“宫微瑕,你爱找谁找谁,我不奉陪!”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说完再也不看宫微瑕,转身便走!
宫微瑕暗芒闪动,指尖捻动丝线,手腕往起一扬,丝线划出一道弧度,转瞬间绕在晏回的腰上,宫微瑕再一翻腕,往怀中一带,晏回被一股力道带向宫微瑕。
晏回气怒已极,身体被丝线腾空带起来的同时,手伸向腰间抽出了匕首,顺着这股力道,锋刃直刺向宫微瑕的胸口。
宫微瑕眼见着明晃晃的寒刃刺过来,余光见莫邪抽出佩剑,薄唇微启:“不许挡着!”
莫邪按住剑柄,本以为宫微瑕是要自己出手,却眼睁睁看着那只匕首刺向宫微瑕,然后,刷地一声没入宫微瑕的胸膛,莫邪不禁惊叫了一声:
“陛下!”
晏回也没想到会刺中宫微瑕,即使宫微瑕不出手,身旁的莫邪也会替他挡住,而且莫邪的宝剑已抽出来一半,直到匕首没入宫微瑕的前胸,鼻子里闻到一股血腥气,晏回想收手已然晚了,蓦然抬头看向宫微瑕。
宫微瑕的脸上一片平静,甚至唇角依然勾起来,声音断续:“这回皇兄没骗你,皇兄命不久矣,呵呵……”说着,头垂下去。
晏回的手此时仍握在匕首上,感觉一股热流淌在手指上,晏回惶然低头,殷红的血漫过指尖,晏回被烫到般猛然松开匕首,口中叫道:“你疯了!”身体如同石化了一般,此时是真的慌了神。
倒是莫邪最先反应过来,弯腰抱起宫微瑕,朝晏回叫道:“殿下,我们快些回去,陛下或许还有救。”
晏回慌乱之中点头,脚上却像生了根一般,莫邪抱着宫微瑕跑出去老远,晏回才猛醒一般,飞身形跟上莫邪。
两个人不多时跑回登岸的地方,好在随行的人里有一名御医,莫邪将宫微瑕抱进船舱,平放在床榻上,御医看着插匕首的位置直皱眉头,快速做好准备,然后挽起袖子拔出匕首,一时间鲜血如柱般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