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坐了一会,等心情平复下来,才进到餐厅里。
我可不想再在俩小孩面前,说眼睛被沙眯住了。现在的小孩精着呢。
朋朋媛媛不见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座上,是一对情侣。
我焦急地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小孩?男孩这么高,女孩这么高,本来坐在这个位。”
男的说:“我们来的时候就是空座。”
女的说:“你到洗手间找找。”
我冲到洗手间。没有。
我又冲回大厅,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两个小孩,男孩这么高,女孩这么高,大喊大叫,满地打滚?
所有人都摇头,狐疑地看着我。
服务员走过来,说:“好像是有这么两个小孩,男孩这么高,女孩这么高,不过没有听到他们大喊大叫,也没看见他们满地打滚。”
我说:“难道他们被人下mí_yào了,乖乖跟人走了?”
服务员说:“不可能吧,两个小孩呢。再说,我们这有摄像头,谁敢!”
我说:“快,领我去看录像。”
服务员说:“对不起,看录像得公安局批准。要不,你打电话回家问问?”
我说手机没电了,向她借手机,她说没有。我说,你等着,小孩找不到,你们餐厅有责任。她说,我去报告经理。走开了。
没人肯借手机。他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我,以为碰到诈骗新花样。
小市民!素质低下!道德败坏!我在心里骂。
我面临两个选择:跑回家――五分钟能到;报警――找电话,打110,警察过来,加一起不知要几个五分钟。
我选择跑回家。
风一样。
疯一样。
到家时整个人都虚脱了,汗流浃背,面容苍白。
我倚在门框上,上气不接下气,问:“朋朋媛媛呢?”
朋朋从沙发后面露出头:“舅舅,我在这儿呢。”
媛媛说:“舅舅,我们吃完了,找不到你,就自己到姥姥家了。”
麻将桌上一堆人七嘴八舌:“三儿,你去哪儿了,怎么丢下孩子不管了?”“老三,你可真行,看孩子把自己看丢喽。”“老三,你是不是撞鬼了,脸色这么难看?”
王小玉走过来,摸我的额头:“哎呀,好烫!是不是病了?”
是病了。到了夜里高烧39°。
这一病就是三四天。哪儿都去不了。什么都吃不下。白天在阳台上躺着晒太阳,晚上早早钻进被窝睡大觉。
王小玉一如既往地输。我已经不在乎了,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何况用于家庭扶贫。
其间,马丁给我打电话,他们家李少林要请我吃饭。
我说,不好意思,我衣裳穿薄了,不小心病了。心意我领了,吃饭就免了。想想又说,本来还要请你们家少爷吃麦当劳呢,也没法去了。
请安问好之后,马丁小心翼翼问,李少林是年前去深圳,还是过了年再去?
我说,年前也没啥事,过完十五去吧。
有天晚上,我正躺在被窝看书,爸爸进来了,我要坐起来,他把我按住。
“三儿,一个人在外面,特别要注意身体。”
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满头的白发,我无言以对。
“我跟你妈身体都好,啥事还有你姐,你在外面尽管放心。我们花钱的地方不多,就吃点饭,退休金够用了,这些年你给的钱一分没动,都存着呢。你开厂用钱的地方多,拿去吧。”
他掏出一个存折给我。
我说:“爸,这钱是我孝敬您和我妈的,你们该吃吃,该喝喝。等我在深圳赚到钱,买了大房子,就把您和我妈接过去。”
他说:“咱这小地方挺舒坦,大城市住着还不习惯。早点睡吧。”
出去时,他小心地把门带好,怕外面的麻将声吵着我。
我想起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生怕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
和所有开始创业的人一样,我雄心勃勃,坚信凭自己的能力,大房子不在话下,好车不在话下,好老婆也不在话下。这些早晚会来,我等得起。
问题是爸妈这把年纪,他们等得起吗?
想到这儿,泪水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