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秦湛!”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声宛如野兽重伤时的怒吼,声音中似乎含着极致的痛苦。
然而对于此时的傅钧来说,那声音却遥远得仿佛隔着几重山,也丝毫进入不了他的心里去。
……秦湛原本可以不死的……若非自己始终顾念着师父的恩情……对师父不忍还手……秦湛也不至于会为自己挡了一剑,引起了师父的注意……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一瞬间,仿佛浑身血管猛然爆裂了一般,所有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复又流往四肢百骸。而后全身经脉却仿佛被冥冥中的一只大手在不断拉扯似的,整个人都陷入剧烈的疼痛之中,神智渐渐模糊起来,视网中只余下一团刺眼的鲜红,同时内心深处,也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一下,碎裂成无数残渣。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在做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在一路前行,偶尔又似乎往后退了一步,左臂可以自由活动,然而右臂却似乎一直弯曲着,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但那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却只知道那一定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可以抛弃。
在这段时间里,周围似乎安静极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境仿佛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影响,变得十分平静。
然而这份安静却无法一直保持下去,渐渐的,一些细微却噪杂的声音慢慢传入耳里。
他本来拒绝去听,想要维持这份安静,但那些声音却并不受他的控制,一直源源不断地传来,避无可避。
“……住手……你……”
“……傅钧!你当真……”
“……你究竟……”
虽说如此,他却并不是很能听清楚周围的所有声音,仅是听到一点零碎的字句而已。
……傅钧?
他脑子有些迟钝地想。
……哦,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四周这些人到底在叫嚷着什么?为什么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来了兴趣,随意捕捉了一个声音,认真去倾听。
“……傅钧!你真要在今日杀害恩师,犯下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大罪么!”
听到此言,他猛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傅钧回过神来,眼中景物也在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只见面前近在咫尺的依旧是师父陆淮风,然而此时的陆淮风却是坐倒在地上,面颜苍白,喘息不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垂在身侧,浑身上下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浅不一,鲜红四溢,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四周不远之处是四位长老,或倒或坐,各个都与陆淮风的情形极其相似,俱是全身伤口无数,血流如注。
唯有他自己,右臂一直抱着秦湛的躯体,身上却未添一道新伤,而先前的旧伤口,似乎也已在这段时间内愈合了。
傅钧一时间无法置信陆淮风等人的伤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却又不能不去相信。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掌心中,犹自存留着发动过剑气后的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