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玖收拾了一下心情,又不免好奇地询问了一句傅钧昨日是何经历,又是如何从魔域之中脱身的。
傅钧颇感窘迫,只觉得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但自己毕竟有惊无险、平安无事,比不得那些血战至死的人,心中不自禁地感到过意不去,却不愿隐瞒好友,便如实说了,只隐瞒了设下迷雾之阵的神秘人为华玉之兄一事。
辛玖闻言,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之色,反而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贺:“君兄有此奇遇,实乃幸事。那布阵之人一定十分在乎君兄的安危,不想让君兄受到分毫损伤。”
……真是如此么?傅钧不由心里暗道。他与华玉之兄明明素不相识,为何对方会如此在意他的生死?
……倘若对方当真胸怀坦荡,对他只有一片好意,他又岂会是不知感恩、忘恩负义之人,为何对方却始终在暗中行事,不敢露面与他分说清楚?
傅钧心念电转,却并没有出声反驳辛玖的话,只点头道:“但愿借辛兄吉言了。”
他见辛玖气色隐隐似有几分疲倦,不由取出两瓶疗伤灵药赠送给辛玖——这两瓶俱是秦湛亲手炼制的药丸,倒也不怕会被人认出是丹霄派弟子之物。
辛玖推辞了一遍,见傅钧诚心执意,便道谢收下了。
傅钧知道太华宫经此一战役后元气大伤,恐怕有诸多事宜正待处理,而辛玖身为宫主亲传弟子,在太华宫中身份并不低,职责也不少,因此不敢太过打扰对方,遂起身告辞。
辛玖见他请辞,脸上倏然露出一丝欲言又止之色。
傅钧心中不觉大为讶异,只见辛玖却并未说出什么,只是起身亲自送他出去。
然而走至门口之际,辛玖却忽然低声道:“多多保重……”辛玖顿了一下,方才以更低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傅兄。”
话音一落,傅钧身躯立时微微一僵,脚步骤然停下,转身望向辛玖。
辛玖双目亮如星光璀璨,唇畔泛起一丝轻微的笑意:“我知道是你。”
“你……”傅钧刚说出一字,却又蓦然止装语。
辛玖却已明白他心里想问的话,唇边笑意不减:“我不会认不出真心相交的好友。”
傅钧无话可对,心中却难免有些感念,也觉得有一丝恍然:难怪辛玖与他化名的君九明明素昧平生,却愿意将这样详细的内情告诉他,想来是早已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时只听辛玖轻声开口道:“那道救走丹霄派众弟子的阵法,是你所为吧?我就知道,以你的为人,像昨日那样的事情,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必然也在一旁。有此一事,待到令师陆宗主得知真相后,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归门下的。”
“不,不是我所为。”傅钧听到第一句话时已是微微怔住,却直到听完后方才反应回来,本能地否认道。
他见辛玖面露惊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然而却也做不到违心之言,只是却不能再说出是秦湛救了人。万一此事泄露出去,秦湛现在还在魔域,这个真相必然会给秦湛带来极大的生命危险。
当然,以辛玖的人品,他也可以告诉辛玖一个人,再让辛玖对此事保密,只是傅钧不确定秦湛是否想要辛玖知道真相。但若只告诉辛玖一个人,应该不会破坏到秦湛剿灭魔域的计划吧?
傅钧正自犹豫,久久无语,辛玖却似猜到了什么,遂又说道:“我明白了。放心吧,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否则,恐怕会对‘那位’有害。”
傅钧神情微微一震,心头涌上千言万语,却在最后只化作一句:“多谢。”
“你我好友之间,不必言谢。”辛玖摆了摆手,笑容依旧如昔日般爽朗,皎皎如旭日映辉。
说破身份后,辛玖也并未多挽留傅钧,只是又对傅钧道了一句小心珍重。
傅钧辞别辛玖,走出太华宫,因为道修众派的具体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因此倒也不必再多去天清观一趟了。目前只有玄阴派与冥王宫的情况尚有未明之处,但太华宫不知道的事,天清观应该也不会知道。
傅钧遂即径直返回灵素山,而秦湛尚未归来,傅钧便在碧华洞中静静等候。
距离酉时还有一刻之时,一道修长挺拔的紫色身影蓦然呈现在洞口,容姿端华如画,衣袂飘逸若仙,正是秦湛。
秦湛一见傅钧,立即疾步走至傅钧身前,伸臂揽椎钧的腰身,柔声低语道:“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本来约定好的便是酉时,是我自己回来早了。”傅钧回答道,随即略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了一眼秦湛的手臂,示意秦湛放手。
他素来端正守礼,如今虽然与秦湛成了情人,却还是不太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过于亲密,尤其是谈论正事的时候,但是夜间到了床上却也不会拘泥。
秦湛却对他的示意视若不见,非但未曾放手,反而半扶半搂着他一路走到石榻前,再拥着他双双坐下,又在傅钧侧颊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略含笑意,口吻亲昵地道:“此行如何?可有所获?”
“嗯。”傅钧轻轻一应,“我去了一趟太华宫,见到了辛玖。”
“那想必辛玖将一切都跟你说了,倒也省事。”秦湛眼睛微微一眯,语气依旧云淡风轻,“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傅钧对秦湛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并不意外,只是略觉一丝赧然,却再度如实应声。
“辛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倒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