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身上的狐毛氅子,苏茉时不时捂一下内侧口袋里的宝盒,沉甸甸的宝盒像是压在她心口的重石,似喜又似忧!如此重要之物,他把它放在她这里……他竟这样信任她!她喜!
但不知为何,这忧却比喜更多。..以夜惊兰的性子,即使他很信任一个人,亦不会过纵,任何事情他都会斟而又斟,谨而又谨,玉轴必是他费尽心机才得来,又是这样的宝物,虽说他的话不无道理,然她现在武功半废,若万一教人发觉,要从她身上取得玉轴轻而易举。
还是说,他是用这样的行动,让她知道他已经丝毫不芥蒂她苏家小姐的身份了?
可用什么方式不行,非得拿玉轴?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他既信任她,她便要为他尽心保护这玉轴。
不论他夺玉轴为了什么,一定有他非要不可的理由。
至于她……
玉轴在他手里,日后她想要,从他手里拿,便也简单得多。
苏茉不再多想,摈去心底那丝微末的异样感,这才发现,她已教夜惊兰抱着下了马车。她吃了一惊,刚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她明白,他是想让人看见,他的病情并不重,身体并没有问题。
身体的温度透过衣裳传递,她的灼热,他的冰凉。
平日里,他神情虽冷漠,身躯却干燥温暖,她很喜欢这份温暖。
因着发病,他的身体才会如此的冷……
心下一紧,攥住他的衣领,微微仰头在面具上吻了一下。
“听说神风很兴这种事儿,丈夫出征,妻子为丈夫赠一荷包当作护身符,荷包里装上妻子的发丝,寓意牵绊住丈夫的心,丈夫便一定会安然的归家。网你有首没有?”
抱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凤眸幽幽攫了她一眼,夜惊兰什么也没说,却伸手掏出一把首。
苏茉笑笑,这时早已是齐刷刷的目光投放在他们身上,她拿过首,飞快便割下一咎发丝,旁边立即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冲上来,解忧玉珍急道:“小姐,身体发肤,你要做什么!”
“娘娘,不可!”
却见苏茉把发丝缠在干枯的花环上,一递,放在夜惊兰掌心里,眸光如星月清晕,花树堆雪,明亮万分,“拿好,拿它代替。”
这浅浅的一声,旁边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除去李甫人不苟言笑,秦牧之,百里,孟容几人面上神色俱是一怔。
再侧方一点,金衣卫之中贺炼白如歌二人目色狠狠沉了沉。
而他们的后方,余光掠去,姬无命和他的人马正排开阵形,为首的士兵每人手中一支烧得通红的,用布幔浸满油脂的火把。
两军阵前,夜雨寒风,火光冲天,火焰在风里狂飞撕扯!
许是这火光太亮太晃,所有人的目光反而明亮得有些朦胧,看不真切,只有姬无命灼灼的紫瞳里满满的都是狂。
人群之中,另有两道视线,暗无声息地盯住他们……
其中一道,是个女子。
听说?
说得她好像不是神风人一样。
神风人人都知道这种事情。
丈夫出征,妻子为丈夫求得一护身之符。各个国家的风俗略有不同。
夜惊兰深凝着苏茉,又深凝着掌中青丝缠绕的花环,愫,他将花环纳入怀中,道:“说得好像本宫是要打一场硬仗……若冷,便留在马车里,两个人的战争,很快就能打完。”
他将她放下来,伸手将氅子上的帽檐为她戴上,遮蔽雨丝。这时,前方风落的阵营里传来整齐划一,恢宏气势的‘嚎嚎’声,鼓声雷动,响彻峰谷,远远的只听前方数个村落里人声哭沸,想必是那些被敌军围困住的百姓。
夜惊兰踱到前方,苏茉低头一看,掌心里还握着他的首,想上去还他,刚动了一步又收回,把首揣进了腰里。
“小姐,刚才你吓死奴婢,奴婢还以为小姐你要剃头!”解忧走上来,苏茉的头顶便多了一把纸雨伞。
玉珍低声道:“娘娘,送护身符是好事,可这阵前拔刀断发,是为不吉之兆,娘娘怎么忘了这茬。”
苏茉呆了下,一拍脑袋,哀叫一声:“我怎么没想到!”
玉珍一笑,道:“娘娘,不打紧,忘了便忘了,娘娘的诚心定能驱灾避祸,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解忧却蹙起眉头,幽幽不安起来。
苏茉突然想起什么,朝她二人身后一望,“解忧,玉珍,阿奴在哪?”
两个丫头面色变了变,互看一眼,解忧气怒道:“奴婢和玉珍去找玉奴时,教赫连部人挡在外头,那些部落蛮子,不许咱们进去,我哥也不见人影,想必也是教那赫连穆凤扣押住,奴婢与玉珍匆匆赶回,恰好遇见瑞宁王爷,王爷一听,立即便去了,小姐放心,有王爷在,相信玉奴不会有事。”
苏茉朝人群中一扫,这才发现,夜瑾虹不在。
赫连穆凤即使为难玉奴,也不会选此时此刻对玉奴怎样,有夜瑾虹在,玉奴应该不会有事。
苏茉放了放心,又笑了笑,想,这或许是夜瑾虹的机会。
这时,只听得两军阵前都传来整齐划一的鼓声,战鼓,震入耳中,气势惊人!
风落阵中,战旗猎猎飘扬。
姬无命身后,红sè_láng头旗帜吹得哗哗作响。
双方的军队皆是训练有素,此时无一丝人声发出,只战马哧哧哼哼,火把噼噼啪啪,这一刻仿佛万籁俱寂,天边细细的雨幕之中,隐隐透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