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容倏地眯眸,神色立变,道:“太子只恐是出了事了。”
轩辕蛮蹙疑道:“孟狐狸,你在说什么?昨天你不是才刚收到师兄的信吗?”
孟容取出腰间一只荷包,只见那团幽光,竟是从这只荷包里头散发出来,孟容道:“这个荷包,太子手里也有一只,里面装着从我身上拔下来的几根狐尾毛,上面施了法术,先前我把荷包给了太子,一遇紧急情况,若我不在,太子只需将它放出,八百里范围之内,我便能够感应得到。太子必然是遇着了棘手的事,否则不会急于召唤我。”
说着说着,孟容眉头紧锁,微微沉思。
轩辕蛮听了,虽心中惊疑,却立刻掀被而起,“那还等什么,孟容,我们赶紧回宫!”
孟容心思极窍,原本昨日收到夜惊兰来信,忽然让他折道办两件差事,却说这差事可大可小,可轻可重,但也并不一定非要他去做,当时他已有些疑惑,这时脑中一闪,更觉事有不妥。
那信却像是故意要拖延他回宫!
孟容将这些想法在心里过了一遍,面上神色却是镇静如常,点点头,道:“好。我收拾一番,咱们连夜赶路。只是……咱们不能坐马车了,得骑马。阿蛮,你身子可吃得消?”
轩辕蛮忽然低头,道:“身子倒还好,只是我恐怕没办法独自骑马,我的手……”
孟容“嗯”了一声,心下一疼,嗓音微哑,“我骑,你坐我前面。”
轩辕蛮又抬了头,展颜笑罢,“好!”
苏茉回到关雎宫,换了身衣裳。
她没歇息,而是又去到了长离殿。
天色临近五更,今日有西梁国公主觐见皇帝,太子会出席早朝。苏茉知道夜惊兰仍在书房,径直来到他处理公事的地方。
刚刚猓正是夜间最黑暗的一段时辰,万籁俱寂,四下静悄,星河悉数淡去。
两个小太监一人提着盏灯笼,一人提着只八宝漆红的食盒,打巧从书房走出,又恰巧那灯笼里的火光燃尽,一下子黑咕隆咚的,迎面谁也瞧不清谁。再因一宿没睡,难免没留神,便撞上了提灯笼引路的玉珍。
只听咚的一声,那红漆的盖子被撞翻滚到了地上,幸亏那太监尚算麻利,没把食盒连着里头的碗碟一齐打破,险险捧了在手上,直嚷着嗳哟,“谁走路不长眼睛的。”
玉珍低骂道:“混账东西,苏妃娘娘面前,不得放肆。”
一听苏妃,两个小太监惊得噗通跪到地上,“娘娘恕罪,奴才该死!”
苏茉的目光,却落在那食盒上。
“你们起来吧。”
“谢苏妃娘娘!”
“这食盒……”
“禀娘娘,奴才是奉太子的命,把,把这食盒拾掇了送,送回膳房去……一时夜里眼花,才冒犯了娘娘谢娘娘开恩!”两个太监哆嗦着一五一十道出来。
“里面的宵点是太子吃了?”苏茉蹙起眉心,盯着食盒里空了的瓷碗。
“禀娘娘,奴才们只负责外间伺候,实在不知……”
“下去吧。”
“奴才告退!”那两个小太监俨然是被苏茉的身份吓到,地上掉着的盒盖也忘了要捡,躬着身子逃命似的跑了。
在那些并不曾接触过她的旁人的心目中,她苏茉仍然是那个苏家女魔头,这种情形苏茉见怪不怪。她心下吃疑,却苦笑着想,夜惊兰,既然你亲点了琳琅为你做宵夜,何必又再吃我做的?
她握了握袖中十指,心绪越发纷杂不安。想着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矛盾?
踏进书房,并不见李甫人,只两个年轻太监在外打盹。
见她出现,那人坐在案前,搁下纸笔,嘴角一抹讽弧,“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了?”
苏茉径直走到他跟前,把头靠到他肩上,低低道:“夜惊兰,我累了。更厌了为琳琅的事和你争执。我的心又犯疼了,你管是不管?管,就趁你早朝之前抱一抱我,不管我就走了。”
她低低的说完,便等着他的回应,好一会,不见他回答,她笑了笑,微微退开转了身。
刚一转过头,身子陡然一轻,被他双臂打横抱起,他抱着她绕过一道帘子,快步走到一张窄小的卧榻上,两人和衣躺到一起。
苏茉枕在他臂膀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低声道:“你惩处了那几个奴才的事,玉珍都跟我说了。”
“嗯。”
“你是不是后悔了?”
“你指什么?”
“琳琅。”她道。
“若孤说,孤确实后悔了,不该负琳琅,你会怎么做?”男人俊美如山水墨画的脸庞上,唇角淡淡漾开深不可测的浅弧。
“你便舍得负我了?”苏茉一笑,重重捶了他一拳,闭上眼,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枕靠在他胸膛上,人也安静下来,忽然嗓音变得暗哑,低低的道:“还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一会我告诉你答案好不好?”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过了一会,把她抱得紧紧的,下颚轻枕着她的头。
阿雪承认,当苏茉突然出现,径直走近他,把头自然而然地依靠在他肩头,用温声软语微带一丝沙沙的声音,低低说着那几句话,他便心底一下似被什么击中。
是以当她转身那一刻,他想也没想,把她抱起。
似这般彼此相偎相拥,阿惊和她有过许多次吧。
他和琳琅也曾有过依偎,但都不如这一刻带给阿雪的感觉。
甚至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若她不是苏茉……
阿雪立即冷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