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火下,林浅浅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既有几分闷闷不乐的样子,但心底未必没有想在林延潮这里得到一些肯定。
见林浅浅如此,林延潮即笑着道:“为何这么说?”
林浅浅道:“今日你升任侍讲学士的消息传回家里,我都不知道侍讲学士,左庶子是什么官?闹了好大的笑话,我真没用,你的那些学生和属下们都笑我没有见识。”
林延潮闻言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说着林延潮自己脱衣裳,林浅浅见了道:“你还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家都说你是三元及第,当世文宗,而我呢?只是一个养媳而已。”
林延潮听林浅浅这么说,不由扶额。
看来是时候展现自己真正的技术了,没错,是哄老婆的技术。
这个时代的男人,基本不掌握这个技术。但林延潮穿越前的时代,只要不想成为单身狗,哪个男人不练就几手基本功,否则就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林延潮道:“好了,好了,你的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林浅浅一听当即哼了一声道:“还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读书?”
林延潮看她脸色,然后道:“没错,你读书是不多,但不等于不读书,就算不读书又如何了?天下是读书的人多,还是不读书的人多呢?”
“当然是读书人少了。”林浅浅答道。
见林浅浅上了套,林延潮继续道:“正是如此读书人常曲高和寡,心中有所怀抱,故有离群索居之意,离群索居就是不要你我也可以过的很好的意思。如此是不错,但却不是我心中理想的妻室啊。”
林浅浅听了神色已是缓和很多,但面上还是装出着恼的样子。
“为夫每日在朝堂上,打交道的都是读书人,难免勾心斗角,但回到了家中就是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此庸俗般的生活。若是你也拿着本书,与我谈论文章,那就有些乏了。”
林浅浅闻言终于笑着道:“那相公这么说,你就是要找那等凡蠢,好让你摆布的女子了。”
“问的好,能问这一句可见你之聪明,”林延潮笑着道,“但是不读书却不等于凡蠢,任人摆布。你虽读书少,不能出口成章,但很多书中的道理,都放在日用之中了。譬如我回来前,你懂得让上门来祝贺的宾客,不惊扰了街坊邻居,这一点就很难得了。这不是读多少书,就能悟到的事。”
听了林延潮的夸奖,林浅浅终于笑容满面,扑进了怀里甜甜地道了一句相公。
林延潮见此当然是暗自庆幸,离忽悠天子百官,他的能力还差一些,但林浅浅还是可以的。
林浅浅抬起头,满眼小星星地道:“其实我觉得相公才厉害,书读了那么多,文绉绉的话能讲,接地气的话也能说,听别人说这叫读进书里,又能出得书中来。”
“这话我以前不懂,但现在想来有点懂了,好比你当了大官,不少人都敬你惧你,但到了家里却始终没变,官当得再大,对我对家里人却半点都不长脾气。想来这两个道理是一样的吧。”
林延潮听了不由感叹,这叫什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句话真是挠到自己心底了。
当下林延**熄了灯,一番巫山云雨,满室皆春。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于林延潮而言正是如此,授官后林延潮即去吏部领职。
去吏部时,吏部尚书杨巍亲自见了林延潮一面。
官场上规矩,三品以上官职都要经过廷推方才任命。吏部真正管的是三品以下官员,在三品以下四品,五品即算大员了。
所以杨巍任吏部尚书后,四品以下外官,五品以下京官绝对不见,至于四品外官五品京官也要看心情。
但林延潮到吏部后,杨巍就亲自见了林延潮一面,说了大概不到一盏茶的话,内容大意是勉励一番,由此也是他的重视之意。
从吏部出来,林延潮即领了官印,牙牌以及一套官袍。
林延潮现在的官衔是正五品,所以不可以着绯袍。
对于翰林学士,朝廷有个默认的规矩,就是允许你五品翰林借三品官员服色。只要翰林成为学士,就可以穿三品官袍。
至于天子赐予麒麟服,斗牛服,那可是殊荣,比三品官袍更牛逼了。
但林延潮初任学士,还是不那么招摇,于是重新穿起五品官袍。这件官袍是在归德任同知时穿的,只穿了一年多就压箱底了,所以还算比较新。
于是到任之日,林延潮穿起五品官袍先去上朝。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在早朝时,入宫辞恩。
所以辞恩就是天子授官后,你要表示诚惶诚恐,自己德行不足配位等等,然后天子安慰你一番说朕看好你,说你行你就行,放心大胆好好干。
然后大臣感恩戴德,多谢天子的信任,以后一定努力回报领导等等。
这辞恩不是当面进行,而是在午门外,在早朝后天子会派一名太监与你进行这样对话。
当然若是到了阁老,尚书这个级别,官员可以获得当面向天子辞恩的机会。
于是一番例行公事后,林延潮回到午门旁的朝房稍坐。
等了半个时辰后一名官员进入朝房,身后还跟着六名吏员。
这一行人都向林延潮叩头,然后官员道:“卑职翰林院孔目伍田领本院属吏见过学士!”
林延潮点点头道:“免礼。”
翰林院孔目品秩不入流,属于杂职官,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