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丕扬这人为官也是很有特点。
新年百官拜贺天子,因为大家都知道当今天子的性格,都是献奇珍异宝。
而孙丕扬没有,他给皇帝送的贺礼就是一筐柿饼而已。
当年高拱为首辅时,孙丕扬弹劾过高拱。
高拱罢后,孙丕扬因为弹劾过高拱,被张居正提拔为保定巡抚。
孙丕扬担任保定巡抚时,张居正希望在冯保的老家立坊,张丕扬表示拒绝。
当时张居正加冯保二人组合权倾天下,孙丕扬自知以张居正的性子必对付自己。但是孙丕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拒绝建坊后就立即辞官回家。
但是张居正也是很有幽默感,在次年京察时,托旨将孙丕扬罢官。
将一名辞官在家的官员给予罢官,这也是明朝京察历史上一件开创先河的事。
张居正倒台后,孙丕扬反而名声大噪,被朝廷启用为应天知府,然后又任大理寺卿,位列九卿。
对于孙丕扬这样清正刚直的大臣,申时行素来是不喜欢,听到他求见,脸也是拉得老长的,但又不能不见。
片刻后孙丕扬入内。
若说沈鲤是正人君子,而孙丕扬就是铁面无私,意思就是谁的面子也不卖。这二人就是朝中清流一致认为,德才兼备的官员。
孙丕扬面沉而脸黑,望之一脸正气,令人生畏。他出任大理寺卿后,有一次内监杀人逃到禁中,孙丕扬不依不饶向天子奏捕,将此人论罪。
京中权贵勋戚听闻孙丕扬任大理寺卿后,行事都是有所收敛。
但孙丕扬处法却以一个宽字,他主持大理寺后,下令各省对于案件不得拖延,立审立结,让不少囚犯免于牢狱之苦。并且孙丕扬还清理冤狱,执法以恤刑为主,确确实实在任上办了不少好事,得到了朝野公卿一致赞许。
对于孙丕扬如此官员,申时行也必须给三分面子当下道:“孙廷尉所来有何公干?”
孙丕扬当下道:“启禀元翁,大理寺刚刚接到一桩行贿的案子,因系朝中大臣,下官不敢擅断,故而先来此奏请元翁。”
申时行失笑问道:“居然有大理寺卿办不了的官员,这朝中大臣有多大?”
“四品京卿。”
申时行笑容敛去:“那还真不小,是何人?”
“当今詹事府少詹事兼侍讲学士林延潮。”
宋纁色变道:“林学士官声一向很好,怎么会做出贿进的事,此事孙廷尉查清楚了?”
沈鲤也是道:“林学士乃万历八年状元,三元及第,无论朝野都极有名望,没有真凭实据,消息一旦传出,必是轰动朝野的事,孙廷尉三思啊。”
林延潮是申时行的得意门生,这几年申时行如何栽培林延潮的,朝中有目共睹。谁都知道林延潮有事,对于申时行而言,影响重大。
何况又是在礼部侍郎出缺的时候,林延潮正是这一次礼部侍郎的候补官员。
申时行倒很是大公无私,对沈鲤,宋纁道:“案子还没有断,哪里可以说有十成把握,这林宗海虽是我学生,但仆以为若是真正质朴的官员,就不怕人查,不怕人质疑,此事还是听孙廷尉如何说。”
换了一般的大理寺卿听了申时行这话,还真的不敢查下去。
但孙丕扬却道:“回禀元翁,宗伯,司农,此事虽还立案,但已是人赃并获,一旦断案很可能就是铁案。”
申时行知道孙丕扬不会卖自己这个面子,于是问道:“那林学士贿进何职?又是向何人贿进?”
“贿进礼部侍郎,至于贿进之人乃是都知监佥书高淮!”
“此乃一派胡言!”宋纁斥道,“孙廷尉,此案不仅涉及林学士,还有陛下的近侍,你可不要谨慎!”
虽说宋纁是帮林延潮说话,但申时行露出狐疑之色,孙丕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沈鲤,宋纁二人来的时候到场,又是林延潮之事,莫非是他们联手向自己发难。
申时行立于朝中几十年,对于这样的事极为敏感。
面对宋纁的质问,孙丕扬丝毫没给宋纁面子,不饶地道:“下官不敢随意妄加揣测,下官只信眼前的证据,此事出于昨日,林学士堂兄林延寿,此人随林学士来京读书,后迁为京籍,考取本地生员,但却于县试屡试不第,遂在万历十二年时捐粟纳监。”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嘴角一翘,林延潮三元及第,科举第一人,但他的兄长居然在县试时屡试不第,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次为了替林学士谋求礼部侍郎之位,林延寿拿出纹银一万两千两贿赂高淮。昨日傍晚,此人秘密出城,到了半夜时带着以及其家丁十人,以及驴车押解三箱白银,到西直门外柳树沟皇店。”
“这家皇店正好是都知监掌印太监高淮掌管,其兄在店里签字画押后,为埋伏的刑部捕快缉拿,所以可以称作人赃并获,到了今日刑部将人犯罪证都移交大理寺,下官看卷可以称得上铁证如山,再初审林延寿,未经用刑,但其已供认不讳,并言都是他一人的主意,其兄其实并不知晓。”
孙丕扬禀告时,申时行喝了一口茶。待孙丕扬说完后,申时行拍案道:“那还来禀告什么?既是证据确凿,立即立案审问,别说他是当今学士,就算是当朝一品,也要一查到底!若是有罪,仆亲自向陛下请朝廷律法!”
申时行看向沈鲤,宋纁问道:“两位以为仆如此处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