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官府则主收盐引,运司收到盐引后,将盐商应得盐引装入封套密封,再交给盐商,然后通知分司,让分司另行下文到盐场。
盐商到盐场后拿出封套里的盐引给盐场官员核对,盐场官员取得分司公文与盐引核对无误后,会将盐引截下一角,然后将盐引第二次密封交还盐商。
盐商将盐打包上船后,抵达扬州后,再将盐引递给巡检司,巡检司检查无误后,将盐引再裁去一角还给盐商,并开具允许盐商前往仪真的文书。
然后盐商将盐全部从船上取下,堆积在巡检司。
等待堆积到五六万引时,巡检司禀告两淮巡盐御史,然后巡盐使派官员前往仪真检察盐包重量。
盐商将盐重新装船后,抵达仪真批验所时,巡盐官员再度检查盐引,将盐引第三角截去后方允出港。
在这期间,盐商不是自己拿盐至批验所,而是通过水客(中间商)为中介,再通过水客从批验所拿到批文。
这是正常的环节,但梅家从中肯定是缩减许多环节,要知道淮南盐每年八单,每单五万五千引,但是每年从淮南流出的私盐肯定不止这个数。
梅家究竟用什么办法走私盐,梅大公子没有说,林延潮当然也不会问。
当然少不了官商勾结就是。
到了中午,梅家大公子即陪同林延潮到酒楼用饭。
林延潮与对方与楼上无人处临轩对饮,正在这时一人来到楼上与梅大公子说了几句话。
梅大公子顿时脸色一变,然后斥道:“急什么,没看到我这里有贵客吗?”
对方闻言看了林延潮一眼,当即道:“那么小人与吴总商,马会长先商议。”
对方走后,梅大公子笑道:“下人不懂规矩,让部堂大人见笑了。”
林延潮问道:“梅兄不知是什么事?”
梅大公子当即与林延潮道:“是朝廷新任两淮巡盐御史李汝华刚刚将梁头行河工行背后的东家熊启昌抓起来了,然后其他几间牙行的人一并到扬州的盐商总会请我等出面作保。”
“眼下本地各大总商都聚集于商会里议事,诶,这叫什么事。”
梅家大公子边说边看林延潮脸色,但是林延潮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反而道:“竟有这等事,梅兄此事不能耽误,否则是一场大风波,在下致仕归里之人,不劳相陪。”
梅大公子当即道:“部堂大人好容易来了扬州,我梅家上下毕一尽地主之谊,就算再大的事,梅某也当放下。”
林延潮笑了笑道:“梅兄误会了,只是我到了扬州后,还另有朋友要拜访。”
梅大公子目光闪了闪,当下笑道:“既是如此,那么在下处理事情后,晚上再来别院向部堂大人请教。”
“也好。”
梅大公子下楼后即回了梅府。
梅大公子一回府,他平日豢养的五六十名清客文人即迎了上来。
梅府的清客文士并非普通读书人可以就任,都是扬州本地颇有名气的才子。梅大公子多次出钱修缮府学,县学学宫,接济落魄的穷书生,于是读书人们四面替他传扬乐善好施,贾而好儒的名声。
所以梅侃就是这些清客文士的衣食父母,清客们一见他回府一并迎上前施礼道:“东家回来了,这是我等为新园所拟几处匾额对联,还请东家过目。”
梅大公子取了一一浏览,微微点头笑着道:“甚好,甚好,此联一挂必定增色不少。”
见梅大公子夸奖,众清客都是喜上眉梢。众人都知道梅大公子不仅重才爱贤,喜好诗文,而且出手阔绰,随便出手一赏,足够那人数年衣食不愁。
于是众清客们都是伸长脖子露出期待的神色。
片刻后梅大公子面见梅老爷子。
梅老爷子仍是那慈和的样子,放下茶盅后然后问道:“如何回来了?”
梅大公子道:“爹,这林部堂与咱们打哑谜呢。我看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梅老爷子当即道:“林部堂不到而立之年而官拜三品京堂,必有他的过人之处。你想要揣测人家,也要看够不够分量。”
梅大公子道:“爹,这些年儿子除了皇帝,什么大官没见过了。任他再大的官求的不过是财权二字,这两样我们梅家都可以给。但他不开口,我们怎么给。”
“之前爹问他盐法鄙陋?他没有说话。今日熊启昌被抓?儿子面前,在他也没有表态。”
梅老太爷摇摇头。梅大公子凑近一步道:“爹,这新任两淮巡盐御史李汝华,是申吴县门生,也是林部堂的同年,无论如何他也要过问一二吧。”
闻言梅老太爷突然严厉道:“糊涂,你这些年是顺风顺水惯了,你端杯子,别人就一定要斟茶?别忘了,现在我们的靠山张鲸倒了,而扳倒张鲸就是此人!”
而此刻两淮巡盐御史衙门里。
新任巡盐御史李汝华正在与一名官员喝茶,这名官员四十多岁乃浙江提刑按察佥事莫仰之。
却说扬州隶属于南直隶,为何浙江的提刑按察佥事怎么会来到扬州。
其实没错,这是明朝的寄衔制度,因为南北直隶不设布政司,按察司,所以当地藩,臬官员才要寄衔邻省。
但见莫仰之喝了口茶道:“古人问志,有人言愿为扬州刺史,有人言愿多资财,有人言愿骑鹤上升,最后一人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合三人之愿。”
“今日李兄一上扬州,上下惊也。”
李汝华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