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辞官还乡了吗?为何还能有如此影响力?
一两件事上也就罢了,但这三件事联在一起,却令王锡爵深感不简单,莫非他在这背后下一盘很大的棋?
“阁老?”宋纁问道。
王锡爵示意无妨,然后问宋纁道:“大司农,以你之见林侯官如何?”
宋纁闻言想了一会,然后道:“这一时倒是不知如何说起。”
王锡爵道:“难道大司农讳莫如深?”
宋纁笑道:“阁老与林侯官当年同为会试主考官,论知其人阁老应该在宋某之上吧。”
王锡爵从户部衙门回到自己家中,管家王五上前道:“老爷,弇州先生的家仆陶正
求见!”
王锡爵仍在沉思林延潮的事,他看了王五一眼倒是没有回过神来。
王锡爵的管家王五与张居正的管家游七,申时行的管家宋九,被京中官场称为五七九。
当时有人模仿史书为五七九三位作了一个列传,人称五七九传。
五者,姓王名佐,人称王五,七者,姓游名守礼人称游七;九者,姓宋名徐宾,人称宋九或申宋九。
这文章如何暂且不论,就说当时官员对几人风评。
于慎行评价游七、宋九,就毫不客气地比作梁冀家奴秦宫、霍光家奴冯子都也,梁冀,霍光都是权臣,作为二人的家奴,秦宫冯子都皆十分的嚣张。
唯独王五,于慎行评价了一句,王五以清谨为名,不大烜赫耳。
后来沈德符作万历野获编里提到这五七九传,说游七骄横那是真的,但宋九的事有点夸张了。他还说这五七九传其实就是一词林大佬写的,因入阁失败故而借游七,王五的事来讽刺宋九。
最后沈德符还怕自己说得不明白更是在书里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写上,这五七九传其实就是于慎行托名写的。
不过沈德符与于慎行对王五评论倒是一致。
王五曾娶了一个京中名妓冯氏为妾,但此事触了王锡爵之讳,最后王五不得不将冯氏逐出。
王五行事更是比宋九小心,在外接洽时从不敢与官员并走同坐,每次见了官员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避道在一旁。
王锡爵问道:“这陶正怎么来京了?”
王五道:“听闻是来送信,小人想来不是弇州先生又得了几样古玩,送到京来请老爷掌眼吧。”
王锡爵闻言笑了笑。
王锡爵,王世贞都是很喜欢古玩,故而志趣相投,不仅他们二人连他们的家仆王五,陶正都是如此。
厅里陶正一见王锡爵即上前磕头,王锡爵笑了笑道:“你家老爷身子如何?”
陶正叹道:“回阁老的话,不太好,身子一日坏似一日。”
王锡爵面色凝重当即道:“坐下说。”
二人聊了一番,王锡爵才知道这一年多来王世贞右眼失明,左目也是不能视物,所以派家仆来请王锡爵在朝廷那说话,让他尽快辞官回乡。
王锡爵听闻老友如此,也是不胜伤感当下允了。
接着王锡爵又问陶正王世贞近况,王世贞虽在病中,人却不闲,给了一位叫李时珍的写的书作序,这一次陶正还将此书带到京里来给王锡爵过目。
王锡爵笑了笑接过书来,上面还有王世贞的一封信。
王锡爵取信看完后却是脸色一沉。
然后王锡爵若无其事地问起了南京,及老家的情况,突然他话锋一转道:“你家老爷在信里提到南京的官员,对于两淮盐税变法甚是支持,此事当真?”
陶正道:“确实不假,老爷说官员,盐商,灶民都称其便利,不过听闻朝廷上面对此策有些反对,所以当地士绅都甚为担忧,有些苏州,两淮的官员还到老爷府上拜访,恳请老爷在朝廷上说几句好话。”
王锡爵站起身来,负手踱步了一阵问道:“你家老爷虽在南京任官,但眼既不好,身子也不好,平日里足不出衙,很多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陶正道:“阁老有所不知,小人在南京也听闻很多官员议论两淮盐税,但都是持嘉许的态度,别的不说今年官盐比往年也便宜了一些,老百姓也是得利。”
王锡爵冷笑道:“不过今年而已,以后也能如此吗?再说官民称便,盐商支持,连朝廷也将税收上来了。人人都是叫好,就没有说不好的,怎么会有这等好事。”
陶正笑着道:“当然也有人说不好。两淮的私盐贩子,可是发愁了,以往他们去盐场取拿盐,那是官府的盐随便拿。现在盐场里的盐都是人家的了,如此这些硕鼠们就难了。”
“这倒有些道理,”王锡爵微微点了点头,忽然道:“我记得前礼部侍郎林侯官是你们老爷的门生吧!”
陶正笑着道:“不错,老爷夫人每年寿诞,林侯官都托人送水礼寿屏来,虽不贵重,却是有心了。阁老为何突有此问?”
王锡爵笑着道:“偶然想起而已。”
说完王锡爵的余光看向了王世贞给自己的信。
又聊了几句,王锡爵即命王五招待陶正用饭,而自己更衣换下官服后,走到了后堂。
家里饭菜已是准备妥当,妻妾与长子王衡都在等着王锡爵开饭。
却说万历十六年的顺天乡试,王衡高中解元。然后被弹劾与申时行的女婿李鸿在乡试里作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王锡爵当时因此更是气得直接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