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不由讶异:“湖广会馆?就在咱们福州会馆的隔壁?”
刘镇点点头道:“是啊,原来是张江陵的居所,后来他当了首揆就换了宅子,原宅改成了湖广会馆。”
林延潮听了不由震撼,这湖广会馆可是老有名的景点啊,不亚于历史上嘉兴南湖那艘小船的存在。
林延潮放下筷子,走到堂口,遥遥远去,但见一墙之隔的宅院,确实车水马龙,从里面传来的喧闹中可见十分热闹。
众所周知,有一句话是湖广熟,天下足。
说的就是湖广粮米丰盛,不过大明的湖广布政使司,是承袭元的湖广行中书省,指的是今日湖南湖北两湖,却不包括两广。
两湖出志士名臣,当今首揆张居正是江陵人就不说了,而清朝中兴四名臣曾胡左李里,有三个是湖广人。
晚清更有一句话,国家一日不可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
“这湖广会馆如此热闹?可是因首揆之故?”林延潮指会馆向刘镇问道。
刘镇闻言露出几分讥讽之色道:“当然是如此,眼下张江陵权势如日中天,之前他卧病于邸第,满朝臣工莫不为张江陵醮私醮,连御史六月时,也于马上首顶香炉,暴于烈日,行于京内,以祷祝奉斋,满城百姓都在笑话。”
这也就算了,刘镇下面更是愤愤不平道:“最气人的是,满朝臣子如此也就算了,连湖广的读书人也是这般高人一等,上一科三鼎甲中,榜眼探花都是湖广人,而榜眼张嗣修竟还是张江陵的次子。还有二甲第四名张泰征,是会试主考张蒲州儿子,另一进士吕兴周,是阁臣吕桂林的儿子,这几人咱们满京城举人都称他们为‘关节进士’。”
“宗海,你说国家的论才大典,竟沦为阁臣提拔子侄,乡党的私器,你说我等寒窗苦读几十载有什么用?”
林延潮道:“刘前辈,此闻无益,我等还是做好自己事,不要误了今科才是。”
刘镇苦笑道:“宗海,你有所不知,今科其实考与不考,没多大异议,今科春闱的主考官虽还未定下,我与你说,状元是谁我已是知道了。”
“是何人?”
“上一科榜眼的弟弟,首揆张江陵的三子张懋修!”
刘镇见林延潮一直沉默不言,叹道:“抱歉,一来就与宗海你说这些丧气话,消磨你进取的意气,若是有不当的地方,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林延潮道:“哪里,我在想刘兄的话,若是状元真是张懋修的话,那我就去赌一把。”
“赌一把?怎么赌?”
林延潮一本正经地道:“是啊,若是刘兄真这么肯定,我就去赌场上将全部身家押下,赌张懋修中状元,如此回乡的路费也就赚到了,刘兄你真的确定吗?”
刘镇听了顿时愕然,林延潮哈哈一笑道:“得罪,得罪,我说个笑话而已。”
刘镇也不由莞尔道:“林兄胸襟真非比常人,不过我有一条终南捷径可与你说说。”
林延潮不由讶然道:“刘兄请说。”
刘镇道:“张江陵要取他几个儿子作进士,为遮掩世人耳目,都会找几名有真才实学的人作陪衬。上一科时,张江陵就让汤显祖和沈懋学两位天下最有名望的举人一并与其子读书交游,结果沈懋学就中了状元,可汤显祖不知为何却没有中第。”
“而宗海你十五岁即中解元,你的名字,在今科三千举子中无人不晓,若是你肯去张府投贴,不说中进士,将来仕官,也是拾青紫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