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应魁这冷不丁的话,令贾贴书,于员外二人顿时神色剧变。
不同于林延潮当初拿问他们时,那时二人是一脸的委屈和惊怒,指责林延潮是栽赃他们的。
但是现在贾贴书,于员外是满脸惊骇,仿佛魂不附体了一般。他们一并道:“什么御史被杀,我们一概不知啊。”
二人声音也颤抖了,林延潮察颜观色,心道此案与二人必有关系。林延潮都看出来,曹应魁,丘橓这等久历刑狱的官员哪里看不出。
曹应魁心底惊喜,面上却平静地道:“知道不知道,我们锦衣卫问过才知道。二位屈留个几日吧。”
贾贴书,于员外听了慌了,连忙向曾乾亨哀求道:“按院,你是知道的,此事与我们无关。求你向都宪,执金吾解释啊!”
贾帖书,于员外这一句话道完,曾巡按是脸色巨变。
连林延潮也是不由为曾乾亨心疼一秒。曾乾亨瞪了二人一眼,一提官袍下摆,快步来至丘橓面前道:“都宪,此二人居心叵测,之前火烧河工料场势必与二人有关,当时卑职想放了二人,放松警惕再慢慢查探,以从背后探知河工料场被烧全部真相。”
“但眼下看来河工料场被烧与御史被杀一案,甚有干系,恳请都宪将二人详查,必然抓住真凶。”
贾帖书,于员外二人闻声脸上的表情,仿佛如天塌下来一般。
这不能怪曾乾亨心狠。无论曾乾亨与二人是什么交情,但若与御史被杀一案,沾上一点半点,也是自身不保。
贾贴书,于员外二人病急乱投,以为曾乾亨能救他们。却不知道此举反而令曾乾亨,果断抛弃了二人,立马划清界限。
但即便如此,曾乾亨也是难逃嫌疑,惹了一身骚上身。
丘橓却没有追究,而是点点头道:“曾巡按言之有理,本宪必查一个水落石出。”
曾乾亨松了一口气,当下向丘橓拱手后道:“晚生告退。”
说完曾乾亨急急去了,不敢在府衙逗留片刻,留下绝望的贾贴书与于员外二人。
曹应魁却向丘橓道:“都宪大人,依本官看曾巡按恐怕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将他一并拿问。”
丘橓摇了摇头道:“诶,你不知巡按御史之厉害。凡御史巡按地方,下不受地方监督,上不受御史台,吏部监察。除非天子开口,否则本宪就是明知他犯法,也不能拿他怎样,只能上禀天子。”
丘橓说的就是巡按御史的无敌之处。
在巡按御史任职一年内,不受任何监督,除了天子,没有任何人可将他停职,调职,罢官。
巡按御史只要有这个胆子,可以连吏部尚书与左都御史面子,都完全不给。这是朝廷授予巡按御史的大权,如此他才可以在地方放手查案,不受任何官员的干扰。
不过话说回来,巡按御史这样开无敌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巡按任满后,吏部尚书,左都御史照样可以给你找麻烦,所以巡按御史在任上也不敢真的什么面子都不卖。
众人以为丘橓拿曾乾亨没办法,哪知丘橓却又道:“不过若御史被杀一案中,曾巡按若真有包庇,那么他的官途也是不保了。”
说完丘橓对林延潮道:“林司马,立即清出府衙大牢,交由锦衣卫把守,本宪今日要与曹金吾连夜提审人犯。”
林延潮也是心底有数,难怪今日丘橓这么给自己面子,一呼即来,原来并不是帮自己而是为了缉拿要犯。
看贾贴书,于员外二人吓得这样子,看来此事有八九,他们必然知情。
不知丘橓会将此案扯出什么样的大案来?
但林延潮心知,若贾贴书牵涉其中,那么刺杀御史一案与河道衙门就逃不了干系了。没错,当初御史被杀,就是查河堤冲溃之事,方捅出河工这个烂摊子,然后不幸被自杀。
如果不是丘橓撬开了苏严的嘴巴,拿到了证据,有了十足的把握然后上禀天子。否则天子是不会秘密派锦衣卫都指挥使曹应魁来至归德府。
曹应魁这个级别能到地方,必然是奉了天子密旨,让他便宜行事。
一般三品四品官员,曹应魁不用出马,丘橓就能抓了,
但曹应魁出现,说明上调至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甚至总督这个级别。
而河道嫌疑最大,莫非是丘橓真正的目标是河道总督李子华?
这可是堂堂二品总督啊!
李子华一倒,不知牵扯出多少事情,多少官员来。说起来抓拿贾贴书,于员外还令林延潮误打误撞,竟无形帮了丘橓的忙。
当然林延潮也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钦差的身份。
想起申时行托付,林延潮拱手道:“启禀都宪,下官恳请协理此案。”
丘橓看了林延潮一眼,点点头道:“可。”
当下锦衣卫全面接管了府衙大牢。
原先府衙里的犯人,尽数被清出,被移交至商丘县县衙大牢,多余之人,找附近各县安置。
至于府衙大牢,现在就成为锦衣卫的天牢。
丘橓,曹应魁主审,林延潮协理,一并审理御史被杀之案。
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下,贾贴书,于员外没有一日就招供了。
丘橓立即依口供派锦衣卫拿人,林延潮看得丘橓办案,那真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肯放过一个。
于是缇骑四出!
这日归德城外一家山外山的酒楼里。
林延潮的马车停在酒楼下。
这山外山的酒楼,请了一个无锡厨子烧了一手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