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还未出声,一旁璐王府左长史萧生光出言道:“巡台有所不知,当年太祖遗训,亲王就藩,吴越不以封,以其膏腴,闽广滇棘不以封,以其险远。”
“天下可封之地不过河南,湖广,山东数省,若璐王就藩河南,抚台就求助于湖广,山东,那么将来其他亲王就藩湖广,山东,是否也可求助于河南呢?”
萧生光这么说,马玉大喜道:“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杨一魁见一名区区五品王府长史也敢呛声他,大怒道:“这是司里集议,区区王府属官,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面对封疆大吏的气场,萧生光求助地看向马玉,辜明已。
辜明已当下打圆场道:“听闻王府修建的工料多取自湖广,公公是不是请湖广那边,将工料钱免去一些,如何我们河南的百姓,也是感念公公大恩大德了。”
马玉点点头道:“这咱家可以向圣上禀明。”
杨一魁有了台阶下,当下点了点头,示意集议开始。
布政使龚大器出声道:“修建璐王府之预算,一共是六十七万七千八百两,藩库可以支三十万两,还有三十七万七千八百两,司里打算让各府均摊。”
杨一魁道:“人有十指长短不一,各府也是穷富之分。各府打算出多少?是自己报,能者多劳,还是司里由摊派。”
下面官员都是叫苦,之前为了填补藩库的积欠,他们已是挂地三尺了,现在又来要钱。
辜明已道:“启禀抚台,下官以为,应以各府在籍户数多寡均分。本省一共五百一十九万户,而我开封府有一百九十万户。”
“故而本府可以出十三万五千两,以分君忧。”
众官员听了心底大骂,辜明已看似公平,其实很不公平,因为开封府不仅是大府,还是一省钱粮所在,省里的有钱人都在开封府。所以辜明已拿出这笔钱不难,甚至让府里大户认捐都行。
马玉则大喜道:“辜知府果真是上体君心,咱家回京后,必在圣上,太后面前给你表功。”
好人都给辜明已做了。
辜明已则是十分平淡地道:“回禀公公,为朝廷尽职,乃本官之本分,实不敢居功。”
“当的,当的,”马玉看向其他官员道,“既是首府都慷慨解囊了,其他各府可有难处?”
各府知府脸色都很难看,但是心想先混过这一关就是,于是都是道:“没有难处。”
马玉,辜明已都是看向林延潮,但见林延潮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反对。
见此一幕,马玉,辜明已心底是又喜又是失望。
林延潮此举分明是认怂了,若不是淤田的把柄被他们拿住。以林延潮当初敢上谏天子的胆量,他这时候怎么会不站出来说话呢?
连李素敏这小小知县都开口了,你林三元还在装死?
众读书人会心想,林延潮当初为翰林时,并非言官,却敢为了璐王大婚六百万两只事,上谏反对天子。但到了地方为亲民官,眼下河南一省百姓,就要惨遭盘剥搜刮,职责所在时却作了缩头乌龟,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不过马玉他们失望的是,林延潮若此时不站出来反对,他们精心准备等等其贪腐的罪证,就不好往林延潮头上套了。如此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其他的官员继续墨迹下去怎么办?
这修建王府只是开始,这些官员都如此呱噪了,下面还有盐课,盐课后,还有藩田,藩田后还有藩庄,藩庄后还有藩店,藩店后还有……
这就好比劈竹子,如果一开始刀子不快,那么就不能形成势如破竹之势。
辜明已当下道:“之前本官催缴藩库积欠时,与各府官员说过,缴纳税赋乃份内之事,而拖欠当罚。这句话不知归德府的林司马可还记得?”
什么叫富裕者,给的更多,贫穷者,连你有的也要夺去。
有的人欲息事宁人,但越是这样旁人会放过他,这临面一刀,早晚就会挥下的。林延潮眼下就是如此境地。
在场众官员也是心知马玉,辜明已是要拿林延潮开刀了。
一切犹如辜明已,马玉预期的那样进行了,否则付知远堂堂知府被打伤,就这么算了?账本不是白查了?户部里的关系不是白用了?
避是绝对避不过的。
众目睽睽下,林延潮正按着脖子,原因无他,坐久了有些发酸而已。
待听辜明已问到自己时,林延潮愣了片刻,然后笑了笑道:“是,是,当初府台有这么一说。”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辜明已此刻的感觉,仿佛吃了一大团屎,不说林延潮身背嫌疑,就说这各府官员,一省大员齐聚,又说得是璐王就藩这么大的事。
你林延潮居然在这么重要的集议上……走神。
辜明已是很注重官员气度的官员,平日那套面上云淡风轻,里面暗流涌动官场作风,现在都给他去他妈的。
辜明已一副很不愿意,但又不得不搭理你的口吻对林延潮道:“当初林司马将多年积欠一清而空,实在令本官佩……佩服。这一次修建王府,归德府是不是多出一些,为其他各府分忧一二。”
辜明已此举等于离间了林延潮与其他知府的关系。
好比你是有钱人,是不是可以拿出一点钱来接济一下没钱的亲戚啊。至少大家吃饭的时候,你给我去把饭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