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左布政使龚大器道:“正是,一码归一码,潞王就藩事大,贪墨之事可以等事后再定。”
连主刑名的按察使杨一桂也是道:“本官也以为可以等一等,案子什么时候查都行。”
辜明已所有的精心算计,在这一席话下都泡汤了。他方才所有指证林延潮的话,也成了废话。
林延潮逼近马玉,神色坚定地道:“马公公,你方才问我忠得是谁?我告诉你,林某不忠于谁,唯忠于是天下的万民!”
“先贤有云,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亦次次之,更不用说朱翊镠,他算老几?”
马玉对堂上官员求助道:“这样悖逆之言,你们当官的都眼瞎了吗?还不速速拿下!”
杨一魁三人则坐视不理,至于左右官员,有的面露愤慨,除了辜明已,没有一个人愿意帮马玉的。
堂上林延潮逼近一步,马玉后退一步。
“以盐课之事,胁迫盐商,公然索贿,整个开封被你弄得乌烟瘴气,盐价暴涨,百姓叫苦!”
“汝以为朱翊镠采办之名,派爪牙下乡,河南各府无不遭汝涂炭。”
“上月十二日,汝爪牙冲入河南府一家中,大肆劫掠不说,还将家中年轻女子三人**,并将男丁绑在树上,目睹这一暴行!”
“上月十六日,彰德府,汝爪牙诡称一大户为盗,藏金百万。其不给,捶至死三人!”
“诬陷!此乃诬陷!”马玉辩道。
林延潮道:“河南府,彰德府的官员在此,你们问一问他们本官有没有说错?”
但见两府官员怒道:“林司马所言无一字虚言!”
“句句是真,我等禀至省里!”
“请马公公给无辜而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马玉闻此失色。
林延潮道:“马公公,这还不算完,上月十八日,南阳府一家五口,挂树自杀。又两日,一名女子,投井而死!”
“怀庆府!十日之内,有二十七名百姓遇难,三十二户百姓破家,你的爪牙平均一日三户搜刮钱财。”
“直至今日,河南一省,遭你爪牙荼毒百姓不知数千,死者近百,败坏女子名节更不知多少?这是各府已报上来的,还有没报上来的,更不知几何?你在河南一个月,所犯之罪,可谓罄竹难书!”
面对林延潮的紧逼,马玉脚步慌乱的后退,几乎从椅前一直退至堂门前。
马玉强辩道:“没有,这不是本公公干的,都是下面的人不小心。”
“竖阉无耻!”
“一句话推得干净!”
“将过错都推至手下身上!”
众官员纷纷齐声大骂。
马玉对骂道:“你们要怎么样,就算咱家错了,也只有陛下能审问咱家?谁敢给咱家定罪?”
马玉色厉内荏,见众官员暴怒的样子,他心底也是害怕至极。但他也有底气,官员们毕竟不敢拿他怎么样。太监毕竟是天子的人,就算他激起众怒,惹下天大的麻烦,文官也拿他没办法。
杨一魁给下面的一名官员递了眼色后。
不知是谁!
这时掷了一个茶盅,砸在马玉身上。
马玉怒问:“是谁?”
这时众官员离座,群起攻之!
又是一人踹了马玉一脚。
不知哪里又打了他一拳。
马玉见众官员如此,不由惊怒,若是他们围上来,岂不是被当堂打死。
马玉要往后退去,这里是二堂旁的回廊,从这里可以穿至后堂,就可以逃得性命。
“竖阉休走!”
在众官员冲上追打中,马玉要跨出门槛一刻时,却发现自己袖子被扯住。
但见林延潮拽住自己的袖子,目光森然,如刀如剑。
马玉惊慌失措,脸上全无血色地问:“林延潮,你要干什么?”
林延潮二话不说,举起不知哪里抄来一只珐琅掐丝的厚重花瓶,朝马玉头上砸去!
呼啸风声刮来!
乒地一声!
花瓶碎裂,锋利的瓷片满地都是。
只见马玉横倒在地,头上鲜血直流,身上的斗牛服瞬时染红了半边!
事了后,林延潮退了一步,平和地看了一眼魂飞九天的辜明已,然后道了一句。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ps:感谢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书友,成为本书第五位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