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和鹿城在乔酒歌的房间里闹腾了很久,大家一起想了无数种可能和与之对应的无数种应对的办法。
将近傍晚,大家才散开。
乔酒歌关上门转身的时候,看到鹿野孤独地立在窗边,仿佛这个世界和他没有任何交集。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笔直地穿过了他的灵魂,在他的魂魄轮廓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他很虚弱,脚背上的伤势越来越重,稍稍动一动,就会有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来。
乔酒歌站在门前看得心尖抽疼,他怎么还能这样无动于衷,他明明知道她在气什么。
乔酒歌趁着他背对着她,偷偷抹了抹眼泪,一想到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离开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就难过地几乎无法呼吸。
鹿城静静地站在窗台边,几近透明的瞳孔中,倒映着悬挂在空中的那轮落日,光线柔和而温暖,让他几乎产生,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许久,他的手指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开了口。
“小酒。”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主动开口,那一句小酒,带着多少无奈的叹息。
乔酒歌心念一动,还是别扭地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清冷的背影。
“我知道你的志向是当一个干干净净的驱魔师,斩妖除魔,无愧于心。我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你懂吗……”
乔酒歌的心向下凹陷了一块,所有的执拗与倔强面临崩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低下头,沉闷地吸着鼻子,小声抽泣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她还以为,他只是不想害人,原来,追根究底,还是为了她,他就算死了,也还要为她积德!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悲伤如同潮水,刹那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根本不给她留有半点余地。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整个人蹲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
她忽然很想抱抱他,于是她收拾好情绪,又坚定地走向他,鹿野适时地转过身来,她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嘴唇,隔着空气和金色的暖阳去触碰他的嘴唇。
她的举动,牵引着他的灵魂,于是鹿野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冰冰冷冷,他的灵魂也跟着刺痛了起来。
不想离开小酒,真的不想离开他的小酒。
……
霜降过后,傍晚的余温降地很快,空气湿冷,露水附着在花草上,不经意地踩上去,总能打湿鞋袜。
女人推动轮椅碾过草木,声音里带着不甘的傲气与尖锐。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身后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走上草坪,看上去有些不羁的模样。“今晚,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你回去。”
女人的双眼像是笼罩在烟雾中一般迷离,“我可不想回去。”
男人挑起唇锋,笑得灿烂。“我说,回去。”
女人觉得浑身向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般那个人露出这种表情,女人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挑战他的极限了,否则,真的会死得很惨。
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不敢挑战那个人的权威,只是愤愤地咬着嘴唇,自己推动着轮椅走远。
那个男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初次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对他卸下心防,他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笑的时候灿烂又好看,是个干净阳光的长相。
可是,外表看上去纯净的东西,内里就越是腐烂。
那个人扯起嘴角,灿烂一笑,随后,向着宅子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着。
鹿野家的草地很宽阔,上次被金大川糟蹋过的草地已经完全修复了,草面柔软,晚风裹挟着花草的气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他嘴边的笑意更深了,脚下的步子依旧没有停。
当他完全站在草坪正中央的时候,四周的灌木中隐隐有道红光立了起来。
他依旧不为所动。
“既然客人来了,你们这些做主人的就不要再躲躲闪闪的了,都出来吧。”
那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一旁的灌木动了动,“喵呜……”一个雪球似的身子探了出来,紧接着,乔酒歌解开了神隐术,身形渐渐浮现在了白虎身边。
她弯下腰,抱起白虎之后,就开始仔细打量着那个男人。
“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男人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像个阳光到极点的大男孩,坦然承认,“恩,是我写的。”
乔酒歌向前一步,脸上的表情掩饰地很好,很难让人揣摩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鹿野的根是你拔的?”
那人脸颊两旁的酒窝凹陷地更深了,“要是你不用那个办法让他现身,我自然也找不到他,多亏有你在,我就顺手拔掉咯。”
乔酒歌咬了咬牙,简直想要拍死他。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沉住气继续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们?”
“无冤无仇?”那人挑了挑眉,“小酒,你仔细想想,我们……真的是无冤无仇吗?”
乔酒歌在脑海里仔细搜寻了一番,确信地下定结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和你结仇?说实话,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你确定,我们以前有过交集吗?”
那人天真地仰头看了看天,思索片刻,一拍手,“那我这么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乔酒歌已经在心里吐槽开了,卧槽,这人脑子有病吧,都说了今天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