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这才稍稍放下了一颗心,她想,或许娘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其实不然。
妖冶坐在龙吟宫的寝宫内,抱着百里修笙,睫毛淡淡地敛下,安安静静地盯着这个孩子。
她想,她可真是偏心。因为她很少抱自家的小女儿,却总该抱着这个儿子。相比之下,百里玉开就更喜欢暖暖那丫头。或许这便是人常说的异性相吸?
“笙儿……”
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自我解嘲呢?
或者说,心根本是已经死了?
其实张如月被立为皇后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自从立后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了。犹记得那一晚,她很诧异,那个男人是不会拿立后的事来开玩笑的,不可能在朝堂宣布之后便没了风声啊,遂让蓝衣去打听打听消息。宫人们个个都是三缄其口,似乎生怕出了什么事就会扯到自己身上去,所以蓝衣没有从他们那里知道任何事。
可是,偏偏有些事是天注定,就是那么巧,蓝衣碰到了路过吟霄宫的时候,听到里边儿传来抚琴的声音,觉得奇怪,便溜进去一探究竟。也就是在那时候,蓝衣见到了张如月,一身凤袍的张如月!
呵……
妖冶淡淡地勾了勾唇,或许是伤害太多,让她如今已经无力再去面对这些伤痕,更准确地说,让她在面对伤痕的时候可以淡定如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冶儿,怎么还没休息?”
最近百里云开回来的都有些晚,因为他愧疚得不知如何面对她,即便根本没什么朝事要处理,他也害怕看到这个女人的脸孔,所以避之不及。可是今夜,她如何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妖冶抬起头,晶亮着双眸,盈盈一笑:“我在等你啊……”
百里云开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立了皇后,你就将我忘了吗?”她有些自嘲地扬了扬唇,似乎是呢喃的撒娇,却听得他面色大变,她恍若未觉:“其实你回来得这么晚,与不回来也没什么差别。不过说到底,我还是很感谢你回来陪我。”
百里云开浑身一震,精致潋滟的凤眸愕然地瞪大,刹那间恍若置身冰窖,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空气与暖意,四肢百骸似乎都被浸入了一股冷彻之中。
是谁!
是哪个不要命的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
他明明下过诛九族的命令,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
“你这是怎么了?”妖冶惊讶地轻呼一声,“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这不是没说什么吗?”
就是这样才可怕!
若是她哭,她吵,她闹,哪怕她挥剑刺向他,他也不会这样怕!
“冶儿,我……”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妖冶弯了弯唇,干净的笑容没有一丝心机,不掺半点杂质,似乎她真的完全不怪他一般。
“我……”他想说,他有,他想点头,可是无论如何,他不能告诉她那件事!他不愿让她去背负那一切。他甚至害怕,她宁愿久病不治也不愿他娶了张如月!
百里云开眸光微微一敛,垂下浓而密的眼睫,在眼下那一片地方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好了,别说这个了。”妖冶将孩子放在床上,而后站起身来将他拢入怀中,拍了拍他的肩,像极了他以前安慰她时抱着她的模样,“我不介意,真的,我不介意。不管你有没有苦衷,不管你的苦衷是什么,你都不用告诉我。我不怪你,真的。”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她一次又一次地保证。
她不介意,真的!
因为她再也不想知道他究竟有何苦衷了……
百里云开心口闪过一丝一丝的抽痛,细致得让他几乎找不到令他这般痛得不能呼吸的点再哪里,因而,也根本无法抑制这份疼痛。
翌日,吟霄宫。
张如月当皇后不过几日的功夫,且还是一个被禁足在吟霄宫的皇后,说真的,她自己都有些想笑。她多想站到百里冶面前去让她看看,看看自己现在有多风光。她生怕哪天有机会可以见到那个女人,所以她除了睡觉的时候,便从来不会脱下身上的凤袍!
“娘娘,夜深了,您别等了……”掌事宫女小艺劝说道,“皇上他不会来了……”
说真的,她实在是看不懂帝王的心。帝王明明深爱的是龙吟宫的那位,却为何偏偏封了眼前这个女人作皇后?可最荒谬的是,帝王即便是封后当晚,也从未踏入过吟霄宫半步!
皇后原本是该坐凤栖宫的,可帝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非但是凤栖宫不让皇后去住,就连吟霄宫的门也不许皇后踏出半步!虽说皇后是冷宫里出来的女人,可皇上不是已经将人放出来了吗,为何要赐予了皇后一个封号之后又将人禁足在吟霄宫不得踏出半步呢?
想到这里,小艺竟有些同情眼前这位皇后。
“本宫并不是在等他……”她当然知道他不会来,那个男人的心有多狠,她怎么可能到了如今还看不清?
其实那国师幼年时曾受她祖父一恩,交予了祖父一件信物,说待到他日,但凡张家有何要求,只要凭借信物,便可让他完成一件事。当日不过是祖父随手救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成了东启的国师,更没想到,她会有用得到那国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