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如苏氏担心的一样,老宅的人在看了放妻书之后,知道事情没有挽回余地之后,就拽着顾七娘不放了。说顾七娘是顾长青唯一的血脉了,不能跟着苏家的人走了。总之说来说去,就是顾七娘是顾家的人,死也应该留在顾家,无论如何是不能跟着苏家走的。
不光如此,顾连贵还把村里的有名望的老人以及里正都叫来了。
见面就是哭诉,说苏慧娘怎么怎么不守妇道,连累了顾家的名声之后就不管不顾了,现在自己离了顾家之后,还要拐带着顾家的血脉离开,要请大伙儿给他做主。
顾家老宅对待苏慧娘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顾连贵现在的哭诉让人觉得很可笑。你们家要是真心对人娘俩好,能走到这一步?甚至还有人在想,顾家的这些人是不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傻不拉唧的?不然,这么好的媳妇跟孙女怎么就跟仇人似的?
“顾老爷子,你让大伙儿来是听你哭的吗?”白天泽忍着心里的厌恶道。
四房的事儿,他从头看到尾,哪一次不是老宅的人找事儿?原本长青兄弟不在,他们作为他的亲人,不是最应该善待他的妻儿吗?可现在正好相反,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逼着这娘俩,也是这母子俩坚强,不然的话,早就被他们折腾的过不下去了。
顾连贵脸上闪过尴尬,“白里正,七娘是我顾家的人,怎么也不能跟着苏慧娘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一起的。可现在苏家非要带了七娘走。”
“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娘妇德有亏,你却口口声声的一直这么说。”顾七娘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你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你!”顾连贵被七娘这个小丫头指责,脸上十分不悦,可是七娘说的事实,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反驳,只得道:“不管如何,你娘现在已经拿了放妻书,离开顾家了,可你身为顾家的血脉,你怎么能离开?”
“血脉?我想问爷,强行留我在顾家,是有什么打算?让我猜猜,是为了让我娘惦记着,时不时的送点儿好处来?还是为了我长大之后,卖个好价钱?”顾七娘一脸嘲讽,望着顾连贵明显不悦的脸色,嗤笑道:“你也不用否认,从你们一开始对待我跟我娘的态度,就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我娘还在的时候,你们就能合计着给我配阴亲,让我去死,我娘现在不能护着我的时候,你们什么做不出来?嘴上说的好听,似乎你们多疼我似的,背地里的龌龊,你们枉为我的亲人!”
顾七娘这番话一点儿尊敬的意思没有,更是没有把顾家人当作亲人,村里来见证的几人听了,脸色多少都有变化,同情顾七娘是一方面,不接受顾七娘如此反叛也是一方面,要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小辈孝顺长辈那是应该的,自然,长辈做出的决定,小辈也应该无条件的顺从。
白天泽跟顾长青一起在战场厮杀过,有幸留了性命,想法自然是跟这些人不一样,所以他是真心的心疼顾七娘的。
“得了,顾老爷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一家人想留下七娘的意图,大家也都清楚,无非是想得到足够的好处。当然,那作坊是你们想都不要想的,别的不说,即便是你们强要了作坊去,那些与作坊合作的商人并不会买你们的帐,到时候,你们手里攥着的不过是个空壳子。再说了,苏大叔那边有一个方子,就会有两个方子,岂是你们可以比拟的?”白天泽冷冷的说道,心里对顾家人的不识抬举感到十分不屑,又觉得村里有这样的人家实在是不幸。
“你……”
白天泽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顾家留,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帮着顾七娘,这让一起来的几个人原本想为顾家说几句话的人都打住了话头。白天泽虽然是小辈,可到底是一村的里正,何苦惹了他的不喜?
“顾老爷子,有些事儿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管闲事,可现在我身为一村里正,有些事儿不得不说。当年,我可是给你们家带回来一包银子。这事儿,顾老爷子不会忘记了吧?那是朝廷给的抚恤金,朝廷下发的檄文也说了,家中有妻儿的,抚恤金优先给妻儿所有。”白天泽一字一句的道,“足足一百一十两银子,有多少给了长青兄弟的媳妇?”
在场的除了顾连贵还有赵氏之外,每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外人都在感叹,一百一十两银子啊,对于没病每灾的一家子一年的嚼用在五两银子的庄户人家来说,这笔银子足够一大家子二十几年的花销了。没想到顾家的家底这么丰厚。
顾家人有的脸上是窃喜,有的脸上是怀疑,总之,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笔银子在顾家也是个秘密。只是不知道老两口瞒着家里人,到底是啥意思?这些人都不知道,顾老四的媳妇跟闺女还能知道?更别说得什么好处了!
“白叔,我与我娘从未得知过这笔银子的存在,更别说花过这些银子呢。我爷若说这些年我跟我娘吃的用的花销了银子,那我可以告诉白叔,我娘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得来的银钱足够我们娘俩花销了。”顾七娘道,“不知道那笔银子我爷奶拿着,是预备以后给当嫁妆还是怎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氏嗷的一声:“你个小浪蹄子,那是我儿子的卖命钱,当然是我跟他爹拿了,你休想打这个钱的主意!”
赵氏这一嗓子,等于更进一步的确认了银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