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旁边一所偏静的院子,庭院内长着一丛凤尾竹,清风轻拂,摇曳生姿。
月辉柔和地洒落下来,墙面上竹影婆挲,映衬着两道修长的身影。
沈舒窈静默了一下,问道:“若颦今晚没有来吗?”
“她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慕容琤回道。
沈舒窈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不知那天颜冉去了女娲庙,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你的身体已恢复了吗?”沈舒窈打量着他。
“没事了,我已经上朝理政了,多亏你救了我。”慕容琤笑道。
沈舒窈说:“最该谢的是五殿下,他连夜赶往雪谷找来解药,途中肯定遇到过一些凶险,可他一句话都没提。”
慕容琤抬头望着夜空:“是啊,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历经了这么多的血腥之后,还能享受到如此温情。”
沈舒窈叹道:“因为他与你们是不一样的,他深居内宫,未理朝政,内心单纯明净,还未受到人世的污染。”
又望了他一眼,默默地道:“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份赤子之心,这样就不会步入其它皇子的后尘了。”
慕容琤凝视着她,眼中含着悲伤:“舒窈,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他深吸了口气:“我原本也打算放过他们的,可那天傍晚,他们主动来向我挑战……”
沈舒窈别过头,目光落在竹叶上,满心哀痛,她能想象出他们中箭坠落的一刻。
慕容琤扳过她的头,盯视着她:“你难道一点都不为我心痛吗?我被幽闭囚宫,削爵贬落菜园,度过了多少沉痛的日子?”
又拉过她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再摸摸我的身子,受过多少刀伤剑伤,又受过多少毒素侵袭?全身上下,内脏血液,哪一处没受过伤害?”
沈舒窈内心又是刺痛,眼中泛起泪光,他所受的伤害,一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
慕容琤又哀叹一声:“而且这样的日子,还没有到尽头,我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我整天惶恐,害怕受伤,更害怕伤到别人。”
双手抚着她的肩头,眼中含着期盼恳求:“你回到我身边来吧,我的心比身子更虚弱,只有你能拯救我。”
沈舒窈还未答话,他忽然低下头,冰凉的双唇印落下来,温热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
院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慕容璎走了过来,透过月洞门,正巧看到相缠在一起的两人,一下子愣在那里。
在过去的日子,他的确一心希望他们圆满,不断地为他们传递信息,可真看到这一幕,又觉得惆然若失。
沈舒窈挣扎了一会,推开了他,冷静地道:“我让算要回去,也不是现在,我继续留在宫中,可以更多的掌握信息,适时地帮助你。”
慕容琤说道:“如果你肯回来,我宁愿放弃争斗,我们也可以远离京都。”
“为山九仞,岂可功亏一篑?你这时候退出了,我都为你不值了。”沈舒窈淡然一笑。
望了望外面,“宴席该开始了,我们也去喝杯喜酒吧。”
席间的气氛很热闹,公主与王世子大婚,全京城的王公显贵都几乎到齐了,觥筹交错,笑语连连。
颜冉穿着大红的吉服,挨桌来给宾客敬酒,第一个走到的是慕容琤面前。
慕容琤举杯一饮而下,拍着他的肩膀,感慨笑言:“你成亲了,我也落下了一桩心事。从此我们不仅是兄弟,你还成了我妹夫,更是亲上加亲了。”
沈舒窈站在一旁,见颜冉的眉间仍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惆怅。
慕容琤大概一直不知道,他心中深藏的那份爱,是与他的王妃有关。
颜冉轮桌敬下来,不一会便醉意朦胧了,慕容琤要替他挡酒,他坚决不让。
最后他几乎要醉倒在地,被下人们抬进新房去了。
沈舒窈何尝不知道他心头的郁闷,也不知这一晚,洞房内是怎么一番光景。
过了两天,该是公主带着驸马回宫省亲了,沈舒窈正想探探他们的消息,便听到莲生说,两人在乾明宫中吵了起来。
她心头一惊,忙赶了过去,走进大殿,就看到慕容珠坐在皇帝身边。
满脸委屈地哭诉着:“父皇,驸马心中想着别的女子,这是藐视皇权,挑战天威,您得为我作主啊。”
皇帝说道:“一枚玉佩能说明什么?就算是别的女子赠送的,现在也应该分手了,你不要多想了。”
“可是驸马当成宝贝一样,每天随身带着,不准我碰一下,显然心中还放不下她。”慕容珠不依不饶。
皇帝叹了口气,转头问一旁的颜冉:“你说说,这枚玉佩究竟是谁的?”
沈舒窈凑过头一看,桌上放着一枚羊脂玉佩,模样有点眼熟,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了。
见颜冉一脸伤感的模样,她忙走了过去,笑吟吟地道:“皇上,这枚玉佩是奴婢与颜冉结拜之时,我赠给他的。他向来重情重义,才将玉佩看得如此重吧。”
然后将玉佩拿了起来:“既然公主殿下觉得碍眼,我就收回来吧。”
慕容珠一愣,气顿时消解了大半,忙将玉佩夺了回来,嫣然一笑:“既然是你的,我怎么会介意呢?”
她转身又将玉佩放到颜冉手中:“你怎么不早说呢,继续收着吧。”
颜冉望了沈舒窈一眼,低下头,默默地将玉佩放进怀中。
风波停息了,颜冉陪着皇帝闲聊起来,慕容珠趁势将她拉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