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的身子颤栗了一下,倾刻间想起来了,这是两年前自己中毒之时,逃避寄难的地方。
当时她就是以园中珠池中的珍珠,重新换回了容颜,而那珠池的水,正是与外面的河道相通的。
可这是一座荒园,怎么会住有人呢?她望着墙头一丛蔓延爬出的青藤,可以想像里面仍是一往的荒芜,侧耳细听了一下,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正徘徊时,忽然一低头,发现台阶上的青苔上,印出了一行男子的鞋印。
沈舒窈的一颗心快速地跳动起来,她没有忘了当时慕容琤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守在这座宅子内。
除了自己与他,谁还会记得这座宅子?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魂,他一定来过此地。
莲生见她的神色,已明白了几分,颤声问:“姑娘思念的人,莫非就在这座园里?”
她沉缓地点点头,正要上前敲门,忽然想如果真的是他,他刻意躲避自己,不仅不会开门,还会引得他惊离。
沈舒窈抬头望着院墙,见墙壁并不算太高,就让莲生蹲身到墙边,踩着她的肩头攀上了墙头。
回头叮嘱她,“你在这里守着,我若是很久没有出来,就到前门去找我吧。”
沈舒窈转过头,顺着藤萝下了地,穿过一片丛杂的树木,朝着池边走去。
园子还是以前的模样,地上积满了落花,可仍然看得出有些细微的变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息。
她悄悄地向着池边靠近,此时天已经黑了,就着淡淡的月辉,果然看到池边的亭子内,坐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面对着水面,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那里,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静默着。
空气中浮动着清爽的花香,月淡风轻,园中的景致很是怡人,沈舒窈紧张而兴奋,真相终于要在今晚揭晓了。
这样熟悉的背影,那幅海棠画卷,两人共同记忆中的地方,不是他还会是谁?
沈舒窈急切而兴奋地奔过去,凌乱的脚步声惊醒了亭中沉思中的人,她明显地看出他身子颤动了一下,可他没有回头,依然保持着沉默。
沈舒窈哽咽道:“三郎,你为什么隐身在这里,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连我也要隐瞒?”
亭中之人没有言语,沈舒窈渐渐走近他的背后,隐约闻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怨恨阴暗的皇宫,怨恨皇上的残忍,怨恨我的离开,可你怎么能舍弃自己的生平愿望,像鬼魅一样躲在这种阴晦的角落?”
“我现在的模样,与鬼又有什么区别?”他终于沙哑地开口,缓缓地转过身来。
沈舒窈看到月光下映照下,那张恐怖而狰狞的脸,就算再镇静,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慕容琤自嘲地一笑:“连你都会害怕,何况是旁人,我这样子还可以回去吗?”
沈舒窈在片刻的惊诧过后,便是蚀骨的心痛,走到他面前,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虽然肌肤烧伤了,可面部轮廓还是清晰可见。无法想像那样一个俊美绝伦,风姿雅洁的人,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以想像他在背后,忍受了多少钻心的疼痛,如何在身体与内心的双层打击下,熬过那段日子。
她泣声道:“我早该想到的,水火无情,你放弃求生,一定会受到焚伤。可我只关注你内心的伤痕,从未想过你的外表也会受伤。”
慕容琤拿开她的手,清冷地道:“我现在真正由内而外,伤得五脏俱毁,体无完肤,我不会回去了,等除掉了陆泉就会从这里消失,你还是走吧。”
沈舒窈盯着他的双眼,目光灼灼地道:“你如果真正地放下了,为什么会一路跟踪到温泉宫,跟踪到梅林?为什么会在那个风高夜黑的晚上来劫狱?为什么会独自坐在这里画海棠?”
慕容琤的面容抽搐了一下,接着故作淡漠在道:“我会慢慢学会遗忘,终有一天你会感觉我的彻底消失,你现在该准备与太子的婚事了。”
沈舒窈凄然一笑,“我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还会有心思做其它的事吗?”
她望着环顾着园子,坚定地道:“当初我中毒之后银发鹤皮,丑陋不堪,你也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痊愈。现在我也要穷尽我所有的力量,为你治好病,恢复你的容貌。”
慕容琤默然了一会,沉沉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石径上响起脚步声,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望了沈舒窈一眼,然后对慕容琤道:“饭菜已送来了,请殿下回房用餐吧。”
沈舒窈猜到徐夙卿必然也住在这里面,他身边总算还有人照顾。
抬头望着他,“我先回宫查医书,等找到了药方再来,你不要再试图逃开我。”
“如果治不好,你又当如何?”慕容琤没有一点乐观,毕竟暗中也寻医问药过。
沈舒窈决然道:“如果你不敢面对世人,那么我陪你一起隐居。”
“可你也是人,你不恐惧害怕吗?”慕容琤问。
沈舒窈笑了笑,“我肯定不会,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消除这个担心,我可以弄瞎自己的眼晴。”
沈舒窈说完转身离去,打开园门走了出去。
慕容琤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有一丝欢喜,可接着又涌起如水的悲凉。
愣怔了半天,回到园子一角的阁楼内。
徐夙卿已在那里等着他了,迎上来问,“舒窈既然已知发现了你的踪迹,她是绝不会放弃了,你还是